“呦!又見面了啊!帶走!”
我嘶喊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卻怎麼也敵不過那幾個男子的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架走。心底恐懼極了,我叫着海的名字迴盪在玉城的空氣中沒有一絲迴應。
我被那些軍官們推倒在一羣同樣被抓來的女生之中,我們跪在玉城的城門,在我們面前是二十多個軍官在直挺挺的站着舉着槍,似乎在等待着敵人。
不一會,我便明白了他們在等誰,是遊行示威的學生!在混亂的人羣中我看見了哥哥和海的身影。大批大批的學生手中拿着木棍從了過來,我隱隱的聽見一個舉槍的士兵問了一句“排長,怎麼辦?”
爲首站在軍隊最前羅的男子稍稍沉吟了一下,用最冰冷的語氣堅定的說“開槍!”
“排長,這樣真的好麼?這裡面還有您的兒子啊!”士兵的無心的多口一句,惹來那個男子一個掃腿和巴掌,“給我開槍!”
陣陣槍聲響起!我們誰也沒有料到他們居然真的敢開槍!子彈沒入肉的聲音讓人聽着心驚。
“哥哥!——”鮮血就這樣的從哥哥的身體裡爭先恐後的竄出,那鮮紅刺痛了我的眼!哥哥跪下的身子,卻一直不肯倒下,不停的射入他的肉中,還是沒能讓他倒下。我哭喊着要衝過去,卻被人死死的按下。我看見哥哥嘴角浮上寵溺的笑,緩緩的閉上眼。
我聽見了海的悲鳴,他死死的被同學脫離出去。
“雪琴!雪琴!”
那場動亂最後以血流成河的代價結束了,我不知道那些軍閥是怎樣心平氣和的看着那些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學生的遺體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邁過步子還能興致勃勃的在討論今晚上要去哪裡逍遙的話。
更不知道他們怎麼會這麼好心的放了我,我呆呆的上前抱上哥哥的遺體,無助的哭了,街上行人行色匆匆目不斜視的從我身邊走過。我無助的抱着哥哥哀慟的哭着,在這個春天我失去最重要的哥哥!
一九二零年,五月
哥哥走後,爸媽一夜間好像老了很多。我越發的討厭起戰爭,上學的路不再那麼輕鬆。海自從哥哥死後就再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堅持每天上學就是抱着那一絲僅存能見到他的希望,可是我仍然沒有再見到海。我突然害怕起來,我是不是被海討厭了?
一九二零年,六月
今天海來找我了,我高興極了原來海並沒有不要我,但是他卻告訴我國家在危難的時刻他要去當兵去了。我很捨不得他,我很想拉住他讓他不要去。因爲我怕,怕哥哥的悲劇會在他的身上上演,我已經失去最愛我的哥哥了,如果再失去他我該怎麼?可是我沒有拉住他,我知道這是他的責任,我不該攔他。我擡起頭笑着拉起他的手撫上我的肚子,對他說我會和孩子一起等他回來。他一怔猛地把我抱起,大笑着轉着圈。他說他一定會連哥哥那份好好的愛我,我想我這輩子都會記住今天他那種自豪的樣子吧!他絢麗如星的眼子,陽光下他的睫毛像金色的扇子一般,堅挺的鼻樑還有愛壞壞笑我的薄脣。我捨不得眨眼的呆呆的看着他的容貌,想要把這個我最愛的男人的樣子牢牢的刻在心上。海我會等你回來的,和孩子一起等你回來。
一九二零年,九月
自海走了的一個月後,一切都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玉城仍然還是那樣的亂,像欺男霸女的這種事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媽媽一塊麪出於安全的考慮一塊麪又是對家裡經濟的考慮強行的將我休了學。我雖很想上學,但是媽媽滿是白霜的鬢髮和每晚極力壓低的哭聲與爸爸的哀嘆聲讓我即使堅定如磐石的心也都不由的軟了下來,默許了媽媽的做法。
這日媽媽居然說要給我說門親事,我心下慌了!受了多年的學校的教育思想,自由戀愛的思想早已深深的在我心中紮了根。我怎麼能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呢!我哭着央求着媽媽,告訴媽媽我非海不嫁。媽媽一向溫和待人,自從哥哥死後更是愛護我生怕我受一點傷害,於是我在賭,賭媽媽對我的愛護。可是沒有想到媽媽這次的態度卻這麼的強硬,無論我說什麼也不肯取消親事。
我很害怕,如果讓媽媽知道我未婚先育她回事怎樣的一副心痛的表情。我知道失去哥哥的父媽媽現在都很脆弱,他們之所以急着將我嫁出去無非是想讓我在這個亂世之中能找到一個好的依靠,不想讓我一個人去傻等一個隨時就會喪命的人而已。所以我害怕的逃了,走過紛亂的街頭,盲目的逃跑卻驟然發現自己除了家根本無處可逃!
站在橋邊我看着水中殘敗的荷葉,眼中沒由來的竄上一股酸澀。
“讓開!讓開!”身子被人猛的一撞,我就這麼沒有一絲防備的落入了水中。水瘋狂的向着一切可以鑽的地方竄進,本能的奮力掙扎着。我看見橋上的人嘴巴張張合合的在說些什麼可我卻一字也聽不清楚。兀的水面又濺起一朵極大的水花,就在我昏昏沉沉以爲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下沉的身體被人猛的拖了起來拽上了岸。
“孩子!”我緊緊的捂着肚子,用盡最後的力氣說着。我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我知道救我的是個年輕的男子,因爲我臨昏厥前聽見他用好聽的嗓音說着“怎麼能這麼的輕賤自己呢?真傻啊!”真是奇怪呢!明明是他是第一次見到我可是我卻覺得他的語氣充滿了寵溺的味道。海,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吧?
一九二一年,五月
對不起,海,我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因爲我那次的不小心,我把我們的孩子弄丟了。唯一讓我慶幸的是因爲這次的事我的婚事也暫時的擱置了下來。但是卻也害的媽媽爲這件事掉了不少的眼淚讓我很心疼。原來那個救我的阿少叫林子城,是玉城有名的商戶家的阿少。本以爲像那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阿少都是很傲慢的譬如清斯年就是那樣的人。所以我一開始很不歡迎他來我們家,總是冷着臉躲着他。可是相處久了林阿少卻讓我那種一概而論的想法發生了變化,原來在這世上也會有像他那樣的好人!
他從來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我從未見過他發過火,即使別人說了再難聽的話他總能風輕雲淡的一笑了之,讓人找不到他的缺點。他真心的笑的時候很孩子氣,就像上學時的你一樣,所以每每看見他的笑我總能透過那個笑看見你從前的樣子。這也許就是我後來不排斥他的最大原因吧。他經常給我講一些華夏的近況特別是新軍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但是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了,我都很感謝他讓我知道了你的近況。我想他是我這輩子遇見的最好的人了。但是我還是比較喜歡海多一點。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
海,我該怎麼辦?今天那個清斯年又來纏着我了!他真是噁心,雖是和林阿少一樣是富家子弟可是卻連林阿少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不但好賭成性還喜歡欺男霸女真是讓人看了倒胃口,可惜了他張了一幅讀書人的斯文面孔。
那天替媽媽將林阿少落下的玉佩,一時心急想着他應該還沒有走遠,變慌慌亂張的追了過去,卻不想再拐彎處撞上了清斯年,我慌亂的道歉急着想要逃脫追上林阿少。卻被他一把拉住了,還對我動手動腳的。幸好林阿少並沒有走遠聽見了我的呼救纔將我從那人的手裡救了下來。還與他發生了爭執林阿少居然說出了要娶我的話!看着清斯年訕訕灰溜溜的離開了。我想林阿少一定是想幫我打發他纔會這樣說的吧,畢竟林家與清家的勢力旗鼓相當。
可是三天後,林老太太和他卻請自上門提親了!
那天你說的話不是幫我解圍才說的麼?你怎麼上我家提親了?我拉着他走到後院壓低了聲音問。對於他的做法我很是疑惑。
他笑了,伸手拂去落在我肩上的落雪用極輕的語調回到,我只有娶了你他纔會死心啊!難道你不想擺脫清斯年的糾纏麼?如果你嫁給我至少可以擺脫他了你和你的父媽媽也就不用這麼的辛苦了不是麼?
可是你知道的我懷過孩子,心裡還住着另一個人。我有些急了,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是不在這個的吧。
可他還是笑着緩緩的說這些我都知道,我不在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的。如果。他頓了頓又說道如果你心裡的那個人回來了,你還是喜歡着他我可以立馬放你自由。但是在此之前讓我保護你好不好?一時我竟無言以對,雖然我知道他是好人,這樣做明明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卻仍是義無反顧的幫助自己。本以爲只是他一時幫我解圍的話我也沒有當真可是他卻真的說娶我就娶我!
海我該怎麼辦?是要答應他麼?
一九二二年,二月
海,我終究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即使爲了我的父母能在晚年的時候能對我放心也是爲了自己不再受到清斯年無休無止的騷擾。我知道自己欠他的很多很多,自己恐怕是換不了的。但是我想與其讓自己像浮萍一樣漂泊在這亂世的江水中,過着還沒有等到你回來的日子就喪命的生活不如抓住這個可靠的浮木做片刻的休息就好。我想撐到你回來的那天!等你娶我的那天!即使你回來一無所有,我也會拋下現在的生活與你一同流浪。
成親的那天,堂屋裡沉靜在紅色的海洋裡。我百無聊賴的坐在閨房中,蒙着鮮紅的蓋頭,爸爸笑得合不上嘴巴向外張望着花轎的到來,而我則是在靜靜在回憶着我們的回憶。上學的時候,你桀驁不馴的表情、霸道的幫我接過書包、吃掉我不愛吃的剩菜、一邊板着臉一邊幫我包紮傷口以及哥哥死時你疼痛的悲鳴。?
門吱呀一聲,蓋頭被扯開一腳,是媽媽。明明是出嫁的日子可是我卻一臉的漠然,似乎這裡面的主角不是我,我只是看客一樣。媽媽嘆了一口氣,坐在我的牀沿拉着我的手語重心長勸慰着我放下海,既然嫁給了林阿少就該忘記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