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見金身內似藏有東西,掏出後發現竟是一封信,信封面上微有破損,似已有好此年頭了。
“一四年臘月,轉眼方察覺離家多時,如今錢糧雙絕更遇大雪,心中頓感煩悶。不知家中愛妻與愛女如何,是否也望雪同思。昨日偶遇一毒物而誤食,而今已覺身子僵硬,如將化作殭屍一般。
吾等乃讀書人,聖人曰:不可鬼物亂神,但遇到這種離奇之事吾真感憤恨。今夜,我將去將那害人之物挖掉,爲民除害,再自刎於一處安寧之處,不做怪物禍害衆生。
若後來之人見此書信,請幫在下去在下的故鄉,滄煙山脈下的洛溪。請幫在下給在下的妻兒削個口信,‘我回不來了,你們多加保重’。 ——李化絕筆”
洛溪村李化,沒想他竟會死在這裡。想到洛溪村中那欣欣切切的盼着父親歸來,月下祈禱的李姑娘,我微微嘆了口氣。她似訴似泣的話猶在耳間迴盪,如今……
望着我手中這封絕筆信,不由搖了搖頭。
毒物……
我忽然對這信中的毒物有些感興趣,總覺李化筆下的這毒物與張氏夫婦誤食的魔果有關,主要是兩個男人起的反響太過一樣了。
這信中沒寫毒物的形狀與所在地,所以我放棄了追查,將信收入芥子空間,待有一日可親手交到李家人手上。
外頭天剛亮我便吹熄了燭火重新啓程,路過一處偏僻森林見一顆槐樹旁躺了一具陰森白骨。白骨前橫臥一棵枯木,枯木有兩丈多長,已離土多時枯木枝上猶掛通紅果實,讓人詫異。
“魔果害人,世人警之。”枯木上還刻了八個模糊的大字。
我的心猛的一震,此物便是可令人身死化屍,化魔之物?世間還真有此物。當日洛溪村陰差借我的手除去的張父和意外救出張母便是誤食了這個?
我上前將那兩枚猶通紅的果實摘下,待回去翻古藉看看是什麼。
“嗖……”
一個不察手中的東西突然沒了,不遠處的地上一隻幽魅閃電貂正意猶未盡的抹着嘴角。
“嘰嘰……”
我不由怒吼了一聲,小傢伙受驚猛的躥進草叢,奔向遠方。
“這個小傢伙真是的,那東西也不知是何物便一口吞下,若吃出個毛病來可怎好。”
我追了嘰嘰好一會卻沒能追上,卻一頭鑽出了樹林,匯入江河之中。
……
“快,快到家了。”
“今天可真冷。”
“呵呵呵……那便走快些,說不定家裡便有熱菜燒酒等着我們呢。”
……
不知爲何,今日官路上行人皆是行事匆匆,而臉上卻掛着的歡喜笑容,讓人倍感疑惑。
晚間我在一間客棧中用晚膳時,用到一半店掌櫃送盤素餃子說,‘這是給過年歸不得的遊子的一個想念。’,這時方知今日乃除夕。
我從來是孤單一個,對於家對我來說向來沒有什麼大的想念,所以對節目也向來絕緣。
見我情緒變得有些惆悵,善解人意的掌櫃不由建議道:“鎮上除夕夜有廟會非常的熱鬧,姑娘不妨去看看,體會一下青木鎮過年時熱鬧的氣氛,總化一人悶在屋裡思家的強。”
見掌櫃的如此熱情邀請,我含笑着點頭。
用完膳後,換了身衣服,我獨身一人踏上了熱鬧的街道。
對於節日我很不感冒,一個人逛街便更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不由尋了一個茶棚點了壺茶。看來來去去的人成羣結隊嬉戲,看火龍飛舞過街鬧春,看花燈點亮紅塵癡情……
而衆人歡呼鬧騰之際,我卻在靜靜的思念遠方的朋友。孤獨,這是我此刻內心最大的吶喊。
人潮擁着火龍消失在遠方,我許久方回過神來,哀嘆一聲。驀然回首,卻忽見對面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坐一個高大的身影。
“呀!”
我心不由一驚,身子自然防備的站了起來。是誰?誰能夠無聲無息的靠近我,他來了多久了,想幹什麼?
“走,我們去那邊。”
“我這花燈好不好看?”
“好,好看。”
……
幾個穿紅戴綠的姑娘拿着花燈嬉戲的從旁邊經過,火光照清了黑夜裡那張剛毅而冷漠的臉。是他。在看清他是誰時後我的心猛的往上提,支吾的問:“你怎麼會來這?”
“被罰,譴到這百年不得回。”
“是因爲我?”我小心的問。
他擡瞼看了我一眼,說:“不關你的事。”說着伸手去拿茶杯給自已倒了杯茶。
我把腰帶上戴的龍鱗取下放在桌上,說:“龍有逆鱗,於心口處,碎之必死,捋之必怒。”手指指腹在龍鱗的紋路上臨摹了一會,將它移到他面前說:“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送出的東西我不會再收回。”
敖默將龍鱗捻起,半巴掌大的龍鱗金光一閃化在一枚耳釘,傾身向前將耳釘戴在我的左耳上。
他離得我很近,他身上帶着淡淡的龍涎香,很好聞;溫暖的氣息烘烤着我通紅的臉,讓我腦袋有些發暈;他的手指很柔很輕,幫我戴耳釘時異常的專注,好似怕弄疼我……
“你就是我的逆鱗。”
他摩擦着我耳邊的龍鱗,含情脈脈的盯着我,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灼熱如火手指指腹劃過耳垂,酥**麻的,我莫名的心跳加快。
而就在此時忽然有人攥住我的手往後拉,將我束縛在一個寬厚的懷中,頭上傳冷冷的威脅:“她是我的,別靠近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姬祈,姬祈,你在哪,別丟下流歡一人,姬祈……”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
我欲掙脫開他的懷抱,他的雙臂卻如鐵鉗一般,我無法動彈分毫,緊得讓我些喘不過氣。
“放開她,她很難受,你會弄傷她的。”
敖默冷冷的盯着他說。姬祈卻沒有鬆手,反而越收越緊,我只覺就要被他勒碎了,忍不住大聲抗議,“放開我。”
“柳兒……”
姬祈受傷的囈語出聲,我心頭一陣難受,停止了掙扎,感受着他雙臂帶來的疼痛感着他的心是否依然。
“放手。”
敖默在姫祈愣神之際捏住他的手腕,姬祈的手忽然感到無力,敖默趁機把我從姬祈的懷中救了出來,把我拉到他的身後。
“還給我。”
姬祈怒吼一聲攥拳上前,敖默冷靜視之。就在拳頭漸漸靠近要打在敖默臉上時一個粉色的身影從人羣中躥了出來,握住姬祈的手臂,一臉欣喜的看着他說:“姬祈,流歡終於找到你了。”
“流歡。”
姬祈望着忽然間出現的人兒,面色一僵,拳頭慢慢的放下。
“敖默龍皇子……”
流歡囈語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目露驚恐,右腿後外移,好像一有風吹草動便會準備逃跑。敖默卻不曾看她一眼,更顯得流歡的心虛。
見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敖默開口道:“走吧,先離開這。”
我們尋了一間酒樓要了一間包間坐下,四人各坐一方位,表情各異,躲閃低頭。
姬祈責問的盯着我,我被看得心虛,忽然感到不對,我又不是他的誰。我們的關係一直朦朦朧朧的,他對我有意,我對他有些心,但後來卻發現他喜歡的是別的一個與我長的相同之人,這種不確定關係還不如我與敖默之間親密。
我冷冷的回敬他,不時移向坐立不安的流歡,有些心酸……忽然手心一暖,敖默把裝半滿的杯茶放在我微涼的手中,我微微一笑,剛想飲茶杯被奪了。
“咔嚓……”
茶杯磕在牆上碎落在地上,氣氛一下子僵硬了起來,看着他孩子氣的舉動,我有氣又無語。敖默卻從頭到尾皆以冷默對待,像一塊任雨嬉戲而不怒的樸石。
許久我方冷靜下來,打破沉寂,隨意的問道:“你身上的詛解了嗎?”
“沒有。”
姬祈臉色僵了僵,默默的從懷裡掏出了那枚魚形冰魄玉,移到我面前說:“這東西誰也不懂用,所以我們商量着來神醫谷看看。”
“韓流卿呢?”
“來時的路上有信傳來有了善兒的消息,韓流卿轉道去找善兒了。”
我將冰魄玉握在手中,冰魄玉源源不斷的傳來清心凝神之息,看着他眉宇間散不去的黑氣,蹙眉道:“神醫谷找到了嗎?”
姬祈搖了搖頭,說:“只知神醫一脈隱於深山之中,將山走遍卻還尋不得他們行蹤。”
想起我在羣山中悠轉了三天也尋不得他們,更何況行動頗爲不便的他們。輕咬了下手指頭,眉頭越來越緊。
“我知道他們在哪。”
一直沉默的敖默突然開口,我們齊齊望向他,敖默自顧起身,我跟在他身後。
姬祈撅了撅嘴有些不爽,卻也沒有在這時候較勁,連忙跟上。流歡緊攥着姬祈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後,畏懼的喚了聲:“姬祈。”
敖默帶着我們穿過熱鬧的街道進入安靜的深巷,在一間苑子前停下,苑中翠竹臨牆,似有花草清香漫出……
輕釦朱門,“嘰呀……”一個素衣粉領海棠花攀腰的童子從門縫中探頭出來,目光冷默而不呆滯,兩袖清風,頗有天上仙童之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