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雪不斷,早上方清理過又積了一層雪的街道上行人無幾,我打着傘,李建豪與姬祈分站兩旁,一大早就溜出去的嘰嘰在前方的雪地裡撒歡,嘰嘰胖嘟嘟的,雪與紫分明,如雪地上滾着一個小紫球。
一個藍衣白髮,頭戴藍色水晶垂珠簪子的女子迎面而過,踏過的青石板隱有冰晶凝結。
擦肩而過,一股陰寒之力傳來,我不由停下回頭望了她一眼。她似有所感的回頭,四目相接,如墜入寒潭……我們兩人目光觸之即移,若無其事的轉身。
“那女子不是昨日在客棧遇到的那個麼?今日爲何我看不到她的妖氣了?”李建豪蹙眉瞄了女子一眼。
南宮鈺也回頭瞄了女子一眼,有些不解的問:“什麼妖氣?那女子是妖物?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說着跳着退了一步,一臉的警惕,眼睛中卻是滿滿的好奇。
我白了他一眼,當日在萬劍山劍冢時他不是早該有懷疑了,這些日子與我們一起該防的就該防了,還等現在。
我和李建豪齊齊轉身,不去搭理愛演的他,南宮鈺臉色一僵,拉長了聲音道:“哎……別走啊,開個玩笑不行嗎?我不過好奇而已,你說別你們相處了那麼久了我就知道你們的名字……”
“我們也就只知道你的名字。”
“咳……咳咳咳……”
我忽然的話嗆得南宮鈺直咳嗽,猛翻白眼說:“知道了我的名還不知道我是誰。”
“你知道?”
我問李建豪,李建豪搖了搖頭,我側頭對南宮鈺搖了搖頭,無辜的說:“不知道。”
南宮鈺整個人如遭雷劈,呆呆的望着我,仰頭長嘆。
雪地中的嘰嘰躍到了我的肩上,指着南宮鈺“嘰嘰……”發問:他怎麼了。
我搖頭回:“不知道,可能瘋魔了,以後少與他一起,瘋症會傳染。”
嘰嘰瞪着溼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垂頭喪氣的南宮鈺,歪頭一臉的不解,可能是不知瘋魔爲何物。
回到客棧中,一聲嬌笑引來了我的注意,一襲紅色紗衣紅裙,膚如白雪的妖豔女子引來了我的目光。
“她殺了人怎還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出現?”李建豪怒目道。
我瞧她身上血煞氣已消,心不由一突,難不成那些人不是她所殺。
這時酒店的帳子被人掀開,風雪擠了進來,望着屋外一閃而過的風雪,靈光一閃而過……
回首見女子舉杯含笑着望着我,我向她點了點頭,她微微一愣,目現錯諤,酒杯的酒被人碰到,酒灑了一身也無反應。
入夜時我敲開了李建豪的門,含笑說:“走,帶你捉妖去。”
李建豪微微一愣,下意識的點頭,回屋拿了件貂毛大氅披於肩上,關門與我一同走出客棧,遠遠的跟在一羣宿醉摟着一個嬌魅女子的人的身後。
今夜的雪很大,風如利刀,白耀街如晝,也不怕把人給跟丟。白雪上腳印並肩,我仔細算了算這雪,不知不知間這雪已下了整整十來天,不曾間斷過,是時候也該停了。
“啊……”
一聲男人渾厚的慘叫聲響起,夜的寂靜被打破,驚飛路邊樹上的烏鷲,發出難聽的“呀呀……”的叫聲。
剛聞到北風中傳來淡淡的血腥味,一聲老者尖叫從隔壁街傳來……
“來人啊,死人了,救命啊。”
我與李建豪趕到時只見灰色石牆邊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具乾癟如風乾的臘肉一樣的屍體,屍體上還結着一層薄薄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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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不遠,追……”
我捕捉到空氣中殘留的妖氣從雪山的方向追去,李建豪緊跟其後,我們前頭剛走後邊便傳來吵雜的尖叫聲,應該是被方纔打更的老者的叫喊聲引來的人。
順街道上兇手殘餘的妖氣一路從城南的一條小道出了城,在鄉道上走了半盞茶的時間,雪山腳下一座被雪依稀遮蓋住的寧靜小山村出現在眼前。
行走于山道間,偶聞犬吠幾陣,幽香幾縷,輕咳幾聲……
牆頭臥雪怒梅栽,欲折幾枝入賦來。正近跟前聞吠犬,幾回門啓爲君來。
站在妖氣最重的那戶人家外,聽着裡間長久不衰的咳嗽聲,女子嬌滴滴的關懷,我輕輕釦門,不一會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靠近。
“來了,這麼晚了是誰?”
厚重久不修有些腐朽的硃紅木門發出“吱呀……”的響聲,一個穿紅衣紗衣,綰靈蛇髻的女子探出頭來,見到門外的我們驚退了一步,雙手推門欲將門合上。
“啪……”
李建豪與我一人一手放在門上,將門推開,一腳邁入簡陋的苑子中。
“媚兒……是誰來了?”
屋內傳來了男人的問候,粗重的鼻息,中氣不足而斷續的話,廚房中隱約傳來中藥味意示着裡間之人身上有疾。
聽到男人的聲音女子望向我們的目光很是緊張,小聲的對我們說道:“求你們莫出聲。”隨後反身往屋裡喊:“就兩個朋友,說在這經過來看看我,很快就走,夫君你身體不好莫要出來,媚兒很快便進去。”
回頭望着我小心的說:“你們別把我在鎮上的事告訴我夫君,他身子不好。這些錢都是我陪酒客人們給的,都給你。”
我含笑着她從荷包裡掏出錢,也不接,任幾塊碎銀掉落在雪白的地上。
“太少了嗎?我可以給多點,求你們快走吧。”女子慌亂的把碎銀撿了起來,把整個荷包都給了我,淚汪汪的眼睛如訴似泣,我見猶憐。
“傷得那麼重不再找些藥吃你就要現出原形了。”我將荷包推回淡淡的說,問道:“那隻雪妖在哪?短短几日間便造下那麼多的殺戮,饒她不得。”
“你……我……”
女子不可思異的盯着我,摸了摸如三月桃花的紅潤,如白玉般溫膩的臉頰,暗暗了鬆口氣,說:“她就住在後山,以前不見她,近幾日大雪後方出現的。我前幾日入城爲夫君買藥見她殺人本想捉住她,打了一架卻輸了,還受了些傷,所以才躲進客棧中偷食男子的精氣,但我可沒殺他們,我們狐族信仰天地,不可隨意殺人做孽的。”女子見李建豪目光見冷忙解釋道。
“走吧。”
聽到雪妖於後山,我轉頭出了苑子,剛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關門聲,看得出我們多麼的不受歡迎。
“爲什麼不把這狐妖給捉了?”李健豪撇了一眼不斷傳出咳嗽聲的苑子。
“她又不曾殺人。”
我淡談的回。望着遠方說:“妖歷人劫入紅塵修行是被允許的,所以只要妖不在人間搞風搞雨造下殺孽,一般的正道修真之人在人間見到他們皆會視而不見。”
“怎知他們有無造下殺孽?”
我轉身,仔細盯了李健豪一會,說:“因你而死的人有上萬人,你殺死的有上千人。”
李健豪面色一僵,目光變得深邃,如一汪不知深淺的湖水,縱身下去,粉身碎骨。
我若無其事的轉身,繼續向前,邊說道:“世人皆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卻不知人一出生命便刻在命盤之上,既有跡自可尋,我方纔不過翻了一些你的日常。世間那些通學易經術之輩,他們在測他人之命運之時便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觸摸到了他人的命盤,才得所欲得知之事。不過……”
我停頓了一下,在他異樣的目光中繼續道:“不過翻他人命盤是有代價的,翻平凡碌碌無爲者的命盤可用平日積的陰德還之,翻強者的命盤卻要以命抵之。這也是我不教你命理之術的原因,對你來說,只要夠強,自然有的是人用命來幫你測你想要的。”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李建豪一針見血道。我搖頭不答,這天機雖可驅吉避兇,但說多了不該說的卻會引來不該有的災難,這叫泄露天機的代價。
“我們還是說說如何從妖身上得他是否造下殺孽吧,第一憑直覺,妖乃天地之物,淨潔如蘭馨,近之香風暗襲。手沾鮮血的妖如穢土,近之讓人蹙眉,心感厭惡。第二……”
我們直向後山,一路絮絮叨叨的說道,李建豪認真的聽講,好似忘記了方纔之問。不一會我們便到了雪山腳下,見前方道路被大雪掩埋不得去不免索然。
我不由提意道:“你在這等着,我去看看。”
忽見前方的一女子從我們來時的路上走來,“咦……”不正是早時在衙門外見的那位麼。她身上的氣息好象提升了,卻變得污穢了,像一塊美玉被蒙了塵,讓人惋惜。
“古藉有記載:山中三日大雪便出精靈,以冰雪爲軀體,可行冰雪之力,嬉歡于山間。雪精靈得機緣可化妖,而不得化妖者見日而化,不得長久。明日雪便要停了,不知你可吸夠精血,己能化妖?”
我淡默的看着她,她的眼中殺意驟然凝聚。忽然覺得周圍的雪變得更大,風也變得更加的凜冽了,吹得我們的衣襬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