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有淡淡的花香。
是樓下部隊裡種的桂花樹開了,清甜的香氣飄上來,瀰漫在昏暗的房間。
門開着,她仰躺在曬出陽光味道的被子裡,聽沐浴間隱隱傳來的水聲,一下一下,一波一波,像是灑在她的心頭。。
她的臉紅紅的,好像踏進臥室之後,燻人的熱度就沒有退過。
檯燈的光線被她調到最低,她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異樣。暈黃的光線裡薄薄的窗紗在窗口飄蕩,她一邊聆聽一邊望向夜空裡被雲朵半掩的明月。想起那天和他在賞月山上的對話,她的脣角不由得高高翹起。被無端扣上可憐帽子的嫦娥,想必聽了她的言論會氣得吐血吧。
水聲驟停。
室內恢復了靜謐。
順心趕緊閉上眼睛,把身體滑入寬大的被子裡。
她的心跳比外間那人的腳步聲快了不知多少倍,聽着他的腳步聲在客廳裡走了兩個來回,有飲水機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響起,然後,沙發陷進去,發出輕微的吱吱聲。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
美男出浴,落座,順手捻起桌上的茶盞小心啜飲。眸光流轉,香氣氤氳,看到有花癡在發呆,脣角撇出譏諷的笑意,手指彈出耀目的水花,嚇退來人。
正胡思亂想之間。
臥室的門卻忽然響了。
她忘記了她應該裝死豬熟睡,聽到聲響,反而是條件反射似的探出頭來。
四目相對。
他們都嚇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確實是美男,可是根本不像剛纔臆想中那樣風騷入骨。
他,太正派了。
短而濃密的寸發微溼,貼在鬢邊。屋外的月光透過窗紗落在他輪廓分明的俊臉,平常凌厲的五官線條一下子變得柔和溫潤。他剛洗完澡,軍襯衣隨意穿在身上,領口的扣子敞開幾顆,看起來家居味十足。
這是順心不熟悉的陸向冬。
也是令她胸口小鹿亂撞的元兇。
咽口唾沫:“你。。。。洗好了。”
他看看她,轉開目光,低低迴答了是。
氣氛說不出的曖昧和尷尬。
他朝衣櫃走去,剛想彎腰尋找睡衣,牀上的小女人強裝鎮定地提醒他:“那個。。睡衣在這兒。”
他回頭望去。
檯燈下,四四方方的牀頭櫃上他的格子睡衣整齊地擺在那兒。
“謝謝。”
順心趕緊鑽進被窩,很小聲地說:“不客氣。”
“你換好衣服了嗎?”他忽然問道。
她一呆,趕緊點頭說換好了。她穿了好幾年的兩件式棉質睡衣,一點也不性感和嫵媚。
“那我關燈了。”隨着他低柔的聲音,臥室裡僅餘的光亮也消逝不見。
接着,牀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黑暗中,順心看不大清楚,可是僅僅是聽聲音也能讓她的臉頰慢慢的紅透。
他在換衣服。
以她不能想象的速度,迅速換好。然後拉開被子一角,坐到牀邊。
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覺得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他翻起被子,很輕,很輕地鑽進被窩,躺下。
她也是平躺着,兩人像被點了穴的木偶,只剩下鼻孔在出氣。
良久。
順心問:“陸團長,你睡着了嗎?”
“還沒。”他把手臂交叉放在胸前。
又是一陣靜默。
窗外起了風,室內的桂花香氣更加濃郁香恬,陸向冬以爲他們將這樣睡過去的時候,一個柔軟溫暖的身體卻意想不到的偎了過來。
他的肌肉瞬間變得僵硬如鐵。
他沒有動,但是也沒有去迎合她的熱情。。
兩人蓋着一牀薄被,不分彼此。看起來真的像是過了很久的夫妻在牀底之間親密的前奏。
她把光滑細膩的腳丫伸過來,貼上他修長的小腿,胳膊抱着他瘦削的腰身,通紅的臉慢慢貼上透着香皂味道的頸邊。
靜謐到令人窒息的黑暗裡,他一動不動,任由她在身上‘作亂’。
她的鼻息深重,睫毛扇子般撲簌簌刷在他的頸子裡,小手先是放在他的胸口胡亂撫摸,後來,呼吸聲忽然停止,然後,一個抖得如風中落葉的小女人,把她冰涼的手指朝他的腹部探去。。
陸向冬倒吸口氣。
空出的手掌攥成了拳。
就在他以爲情勢不妙的關鍵時刻。
“啊————嚏!”
隨着一聲震天響的噴嚏,她口中的蘭香混着桂花樹的香氣,夾雜着口水,威力十足地噴了陸向冬一臉。
剛纔還抖如篩糠般的小女人,當即又變回了木頭人。
她的小手呈一種張牙舞爪的狀態,擱在他的肚子上。
黑暗中,瞧不清她的臉。
可是僅憑着感覺,他也能猜到她此刻是多麼的羞赧和懊惱。她的表情一向生動有趣,他猜她現在一定紅着臉,眉頭朝下緊蹙,鼻尖向上,然後嘴脣還會緊緊地抿着。
她的眼睛最特別。
不管是生氣還是喜悅,都黑亮得能把看她的人裝進去。
順心發現他的肚子在她手底下起伏如波浪的時候,起初是驚駭,後來聽到他隱忍不住的笑聲,才倏然明白過來什麼。
她哇呀一聲縮回手,捂着臉,反身矇住了被子。。
“陸團長。。。。。唔。。。。。你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