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冬還是沒等尚雨虹講完話,便獨自下臺去了父親的書房。
若不是顧及着母親的身體,他肯定會把真相向賓客們澄清。事實並不是母親所講的那樣,什麼軍報上關於他結婚的消息是誤傳,而她,也要追究報道記者的責任。
她在歪曲事實,她竭力想說明,她的兒子,現在是獨身,可以和付蓮曦有更美滿的結合。
他想冷笑,想把母親的謊話拆穿,想把她不切實際的幻想一下子打破。
可是,滿場親朋,歡笑晏晏,氣氛寧好。
他的母親剛剛纔病癒出院,他的父親今後的安穩還需要到場的叔伯輩們的支持,他不能意氣用事,不能把個人感情的善惡喜好摻攪到這場華麗的答謝宴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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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一個解放軍陸軍軍官,他還是一個苦苦等候他歸家的女子的丈夫,更是一個不孝多年的人子。
他能做到的便是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埋起來,等待時間的流逝,等待明天早早降臨,他要回家,回到那個有她有溫暖的真正的家。
一曲流暢悠揚的《高山流水》演奏完畢,付蓮曦在如潮的掌聲中鞠躬退走。
尚雨虹宣佈宴席正式開始,杯籌交錯之間,一場盛宴正式拉開了帷幕。
付蓮曦來到隔間,問東張西望的保姆小敏在看什麼。
小敏說:“我找陸少。”京城的圈子,總是習慣稱呼各大家的二代繼承人爲少,慢慢的,連軍幹也沾染了這種習氣。
付蓮曦看看她:“你找他做什麼?”
“哦,陸少讓我給他拿手機,可是他一直忙,我到現在還沒給他送去。”小敏老老實實回答。
付蓮曦伸出手:“把手機給我吧,我交給他。”
小敏看看她,沒敢反抗,把陸向冬的黑色手機遞給付蓮曦。她說:“剛纔手機一直響,我不小心碰到按鍵,看到是陸少的……陸少的……”做保姆多年,她這點急剎車的機靈勁還是有的。
付蓮曦按了下手機,看了眼未解來顯,衝小敏擺擺手:“你去吧,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許提。”
“是。”小敏退下去。
付蓮曦背過身,把手機關掉,放進隨身帶着小手袋,挨間去尋找陸向冬。
幾分鐘後,她立在書房,望着眼前沉沉入睡的男子的俊顏,把電話打給齊月。
“媽媽,您講話方便麼?”她問。
齊月看了看四周略顯喧譁的環境,起身,走向陸家的院子。
外面透着初春夜晚的涼意,她穿得有些單薄,禁不住冷風,打了個寒顫。她環着肩膀,輕聲問:“小曦,怎麼看不到你。”從節目進行完,她的女兒便隨着陸向冬不見了蹤影。
付蓮曦說:“我和冬子哥在一起。”
齊月沒說話,看着眼前不斷變換顏色的彩燈,良久,才聽到女兒懇求的聲音:“媽媽,我今晚必須要和他在一起,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我不能錯過。”
齊月的手指向前伸,無意識的想去觸碰燈光閃爍的地方,“小曦,停止你的瘋狂,現在還來得及!”
付蓮曦想也沒想,立刻便拒絕了。
“不可能,媽媽,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放棄他!”
齊月的手再向前。“你是要媽媽先死嗎?”
“不,不是!!媽媽,對不起,因爲是他,所以我沒辦法……媽媽,您能理解我的,對不對……不然的話,你不會找乾媽求她成全我們……”試問,那一雙父母能敵得過親生女兒天天以死相逼。
“我勸不動你。”齊月哀傷的嘆息,她說:“小曦,你已經成人了,有選擇幸福的權利,爸爸和媽媽哪怕再不願意,也不能強綁着你過一生。不過,媽媽提醒你的是,以後的日子無論是苦,是淚,甚至是天塌地陷的結果,你都不要怨恨其他的人!不要後悔你現在的決定!”
付蓮曦沉默了兩秒,肯定地回答:“我不後悔!”
“還有……”齊月終於觸碰到那一閃一閃的東西,停下來,撫摸。“不要讓你爸爸因爲你自私的行爲受到任何牽連!”
“我會做到不牽連爸爸。”付蓮曦說完,掛斷了手機。
齊月覺得身上更冷了,她擡頭朝陸家二樓的臥室望去,那一片漆黑當中,只有一個房間亮起了刺眼的燈光。
“你在做什麼!齊月!”一聲驚吼,從門廳處傳了過來。
齊月沒等反應過來,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已經朝她撲過來,把她瞬間帶離危險的區域。
鼻間一下子被濃濃的男子氣息佔據,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多了一絲酒氣。齊月的腦子登時變成一團灼熱混沌的稠狀物,她的手指緊緊抓着他和丈夫一樣筆挺厚實的將軍服,思緒不清地開口:“你……在做什麼……”
陸榮海炯炯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幾秒,然後放開了她。齊月被他鬆開,頓時覺得身上又是奇冷無比。
“你沒事摸電燈做什麼?不知道危險嗎?”他還是喜歡教訓她,不過語氣卻比年輕相愛的時候,多了一絲冷漠和疏離。
齊月看着他,直到把陸榮海盯得有些慍怒發急,她才笑了笑,朝後退開半步說:“我喜歡冒險和刺激,你難道忘了?”
陸榮海眸光沉沉的看着她:“快回去吧,老付剛纔已經在找你了。”
轉眼,剛纔還暗潮洶涌的兩人皆已重新踏入世俗的人間煙火,該優雅的優雅,該從容的從容,他們應酬如常,卻忽略了院子一處不起眼的陰影下,慢慢走出一個面容哀婉的女人,尚雨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