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二十來個蒙面人死傷過半。
蘇見覓找準機會,顧不上形象連滾帶爬的往蕭檢那頭奔去。
耳邊不時有利箭破空的嘯鳴聲,比起那日在後宮劉貴妃侍衛的弓箭簡直是大巫見小巫。
風聲簌簌,鼻尖縈繞着泥土和血腥的味道,慘淡的月光下,蕭檢身騎白馬,空青色衣袍獵獵飛舞,身姿俊朗若仙人入世。
他伸出一隻手臂,雙腿一夾,白馬宛如夜裡一束光朝蘇見覓奔去。
天旋地轉之後,蘇見覓只聞到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的臉貼上滾燙的胸膛。
心跳如鼓,不知道是誰的。
蕭檢戲謔的嗓音從頭頂砸下,“聽見了什麼,嗯?”
蘇見覓忙從他懷裡坐開,抱着馬身,沉靜道:“聽見一條鮮活的生命。”
高風非等閒之輩,幾個呼吸之間將蒙面人盡數拿下。
順帶下馬將銀硃抓上馬背。
蕭檢一拉繮繩,策馬而奔。
蘇見覓趴在馬背上,這是一匹照夜玉獅子,產自西域,通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能日行千里。
馬中瑰寶!
前方路上又陸續躥出十來個蒙面人,擋在路上殺氣騰騰。
照夜玉獅子跑得飛快,高風的馬還在後頭不能及時跟上來。
蕭檢輕笑一聲,虛摟住蘇見覓的腰身,道:“抓緊了。”
他輕踏白駒,身下的馬驟然加快速度,明晃晃的刀光劍影從眼前掠過。
白馬高高揚起前蹄,朝首先衝上來的人踏去。
只聽一道骨裂聲後,那人滾在地上,沒了聲息。
其他人紛紛圍上,舉着刀劍往馬身上砍。
蘇見覓瞧着蕭檢沒有半分害怕的神情,以爲他深藏不露有兩把刷子。
沒想到下一秒蕭檢喊道:“白花花,再不跑快一點,你就被做成馬肉,端上餐桌了!”
話音剛落,駿馬好像聽得懂人話,騏驥一躍,風馳電掣!
蘇見覓扭頭,驚訝道:“你管這駿馬叫白花花?”
蕭檢輕挑眉峰,道:“難道不符合它的身份外貌嗎?”
“一般不都叫追風逐日,踏雪躡影嗎?”
蕭檢的聲音揉碎在風裡。
“我家白花花可不是一般的馬,是我親自挑選的照夜玉獅子,怎麼能和一般的俗馬相提並論?”
“……”
身後的追殺聲愈來愈小,蘇見覓透着錦袍的縫隙去看。
蒙面人被後來居上的高風解決得差不多了,七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還以爲蕭檢是不露鋒芒,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要是會兩把刷子,刀尖都快逼到眼睛裡去了,還不會出手,下意識的要馬跑快些。
夜色裡雞鳴寺的輪廓逐漸浮現在眼前,寺內的一處角落燈火通明。
蘇見覓下馬,顧不上衣裙的污垢,一撅一拐的朝屋內顛去。
太子跪在一座神像面前,身旁跪着虔誠祈禱的慕容絮。
側邊的紗帳隨風揚起,裡面躺着三具屍體。
高風緊隨其後,把銀硃抱了進來。
蘇見覓先給銀硃清創縫合傷口。
她的額角落下小拇指長的口子,蘇見覓拿出碘伏、酒精燈,專業的手法將銀硃的傷口縫上。
又馬不停蹄的詢問慕容絮屍體的完整度和來源。
慕容絮咬了咬嘴脣,說:“這是我父親託了關係,從醫館裡拉了三個不治而亡的……”
她哆嗦着,肩膀微微發顫。
也是,她一個女人家,大半夜託三具屍體來雞鳴寺,着實是恐怖了些。
蘇見覓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
“我去換身衣服,待會兒屋子裡只留我和太子殿下就好,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打擾我。”
她視線環視一圈,冷聲道:“否則,後果自負。”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連連點頭表示願意配合。
蘇見覓正要準備換身乾淨的衣服,才發現沒有料到今晚會有殺手追殺,沒有準備換洗的衣物。
好在慕容絮早有準備,“茵陳姑娘,我這邊有乾淨的衣裳,你挑挑湊合穿吧。”
隨後,她讓丫鬟抱過來四五套衣裙,每一套都是上好的針線。
蘇見覓揀了套最素淨的,在慕容絮的房間裡換上後走出來。
她和慕容絮的身形相近,衣服不是非常合身但也看不出有什麼不搭,衣帶翩躚。
蘇見覓將袖口挽起來,把衆人逐出房內。
只剩下她和太子兩個人。
蘇見覓先是檢查屍體的眼睛,選取出最合適的。
隨後,他讓太子躺下。
太子看不見,但他信任的跟隨蘇見覓的每一個吩咐,躺下時卻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似乎沒有躺在屋裡,而是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蘇見覓把太子帶進空間,空間的環境相對於雞鳴寺是無菌的,適合做手術的環境。
她戴上口罩和手套,給太子注射麻藥。
不過半刻鐘,太子便昏睡過去。
蘇見覓取下屍體的眼球上一層透明的膜,將蕭星辰病變的膜替換掉。
手術難度不大,但重在於精細,角膜移植上去後還要進行縫合,一般的醫生是做不來的。
蘇見覓沒有幫手,凡事親力親爲,手術進行到一半便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她活動活動酸脹的腰,繼續進行縫合。
過程有驚無險,還算順利。
待到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手術才完成。
蘇見覓疲憊地推開門,慕容絮就巴巴的湊上來,關切地問:“茵陳姑娘,星辰他怎麼樣了?”
蘇見覓扶了扶額頭,倚在門邊說:“過程有驚無險,再觀察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慕容絮明顯的鬆了口氣,端敬道:“茵陳姑娘於我有大恩,以後若是有難處,我慕容絮一定全力相助!”
蘇見覓擺擺手,說:“移植過程還算不錯,但是太子殿下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會出現排異反應,一定要多注意。”
慕容絮鄭重用心的記下。
蘇見覓看見蕭檢也站在門外,問:“王爺昨晚沒休息?”
蕭檢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昨天本王受了驚嚇,等了半個時辰就回去休息了,不過今天一大早我就趕過來了!”
蘇見覓也料到他是這樣子性格,也沒有錯怪。
接着,她冷下臉,說:“諸位!太子失明的事還需各位再努力瞞住兩個月,事關欺君之罪,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吃裡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