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天意弄人啊。”蘇峻茂感嘆。
蘇亦湘聽完微微一驚,沒想到蘇峻茂出門是魏月屏一手促成的。她直覺這件事和魏月屏脫不了關係,只是暫且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不管怎麼說,是我虧欠湘兒的,你們母女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蘇峻茂這樣說着,以緩解內心的愧疚。
孟菀言淡淡的別開視線。她如今衣食不缺,不需要蘇峻茂給什麼,於是道:“老爺有這份心就夠了。”
蘇峻茂見她這幅樣子,知道她心裡還是有膈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待了沒一會,蘇峻茂便走了。
走之前,蘇峻茂還讓身邊人帶了一大堆好東西,以做補償。
孟菀言原本是不想收的,可看着這些東西,忽然就開竅了,她有什麼理由不收呢?
“暖竹,全部清點好,收到庫房去。”
裡面有不少珠玉,留着日後給蘇亦湘做嫁妝。
蘇亦湘心思在外面,便問孟菀言:“娘,我想出去玩。”
孟菀言如今沒什麼擔心的,便點頭:“且小心一點,記得回來吃飯。”
暖竹從外面進來,看着蘇亦湘飛快跑出去,忍不住道:“三小姐可真是無憂無慮,大概還不知道下毒是什麼吧。”
孟菀言嘆了口氣。
蘇亦湘這樣也好,至少沒什麼煩惱,不開心的事很快就忘。
“也不知道我這個做孃的,能護她到幾時……”孟菀言低聲道。
聽雨院外。
蘇亦湘先是去了趟薛倩的院子。出了昨晚的事後,薛倩的院子下人幾乎全跑了, 剩蘇亦汀和蘇懷琰兩個小主子在,也管不了什麼事。
蘇亦湘沒進去,遠遠的看見窗邊,蘇亦汀和蘇懷琰兩個人茫然的坐在椅子上,緊張害怕又彷徨……
“走走走,這地晦氣,死過人!”幾個丫鬟從這經過,避而不及。
當真是人走茶涼。
再走到魏月屏的院子,又是另一番景象。她如今復寵,得了蘇峻茂偏愛,府裡的丫鬟下人都往這巴結。
之前在薛倩院子裡幹活的,如今也過來奉承,想謀個好主子。
魏月屏坐在院子裡,左右逢源的模樣,當真是好不風光。陡然看見蘇亦湘,魏月屏動作一頓,“三小姐怎麼來了?”
蘇亦湘進去,魏月屏便示意下人人散了。
“老爺應該去找你們了吧,你娘不好好把握機會,派你來做什麼?”魏月屏淡淡喝了一口茶,氣定神閒。
得了勢後就是不一樣,看起來竟然有幾分當家模樣。
蘇亦湘過去,道:“聽丫鬟們說,昨晚是你帶着爹爹走那條路散心的。”
魏月屏一頓。
“說來奇怪,那條路向來偏僻,就算是白天也少有人走。怎麼,你偏生要帶着爹爹去那散心?”
魏月屏看了她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笑笑:“既然是散心,那肯定是要找僻靜的地方。”
“這府裡可不小,小路盤根錯節的,天黑一時走岔了罷。”
蘇亦湘並不相信。
若是新人說路走岔了有可能,但魏月屏在府裡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走岔?
拙劣的藉口。
魏月屏看着蘇亦湘臉上的表情,忽然拔高聲音:“怎麼?你不相信?”
“相不相信,現在都沒有意義了。”蘇亦湘說。
薛倩倒牌,是她和魏月屏都想看到的結果。就算是魏月屏在其中使了手段,她也不會去拆穿。
只是……
“若萍是你的人吧?”蘇亦湘問。
魏月屏的臉色又僵硬了片刻,“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蘇亦湘心裡已然有了答案。
“若萍是你的人,所以她纔會站出來指認薛倩。她已經幫你做事了,但你沒有管她,你反而利用她到死。”
魏月屏既然是故意帶蘇峻茂走那條路,就說明她知道薛倩不會留若萍。
她就是故意對若萍見死不救,然後利用若萍的死,扳倒薛倩。
蘇亦湘一時有些心驚。
魏月屏纔是那個關鍵時刻不擇手段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以後這樣的話也不要再說了,”魏月屏冷着臉,“回去告訴你娘,得了便宜就好好收着,畢竟這件事對你們也有利,不是嗎?”
蘇亦湘面色複雜的看着她。
“送客!”魏月屏冷冷開口。
蘇亦湘離開院子,忽然覺得這路上的秋風有些涼,涼到了骨子裡。這個表面繁華,花團錦簇的士族大家,掀開錦衣外殼下全是血淋淋。
而她或多或少,也是得利者……
事情平息的很快。
死了人不是什麼好事,蘇峻茂和溫韞玉將一切都辦的很隱蔽。薛倩只是一個妾,被趕出去的消息也未多聲張,外人不知道府裡發生了什麼。
唯獨魏月屏的生活如日中天。
重新恢復寵愛後,魏月屏的待遇不輸當初的薛倩,每天都有不少丫鬟想過來巴結。
若瑰站在魏月屏面前,露出一絲恭敬的笑,“姨娘,如今事情都完了,您也成了這府裡最得寵的人,是不是該兌現我的承諾了。”
魏月屏並不意外她的投誠。
她早該是第一個來的,只是她非要拖這麼久,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忠僕的樣子。好像是被迫無奈,她纔過來投靠魏月屏。
對於這樣過於聰明,心思又狠辣的丫鬟,魏月屏向來是不怎麼喜歡的。
但是,她答應了若瑰。
“我可以兌現你,但你最好給我把知道的,統統爛在肚子裡。”魏月屏冷冷道。
若瑰低下頭,“那是自然。”
“這些事情,就算姨娘不說,我也不會吐出半個字。畢竟,這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若瑰道。
不僅沒有好處,甚至她還會是最慘的那個。
因爲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爲她。
是她看見了薛倩指使若萍下毒,所以對魏月屏通風報信。所以若萍纔會關鍵時刻,反咬薛倩一口。
若萍到死都沒說出魏月屏的原因,就是因爲自己的家人在魏月屏手裡。
可以說,是魏月屏一手造成了若萍的死。
薛倩和魏月屏,這兩人的手誰都不乾淨。
當然,也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