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遇從未見過唐爺這般失控,甚至是失態。
他好像已經窮途末路,就差求他了。
其實唐爺是可以威脅他。
他人已經在這了,外面是唐爺的心腹在保護他。
只要他一句話,保護便可以變成另外一種含義。
但顧謹遇知道,唐爺再着急,都不可能威脅他。
顧謹遇看了眼時間,根本不敢去看他已經關掉的手機。
幾個小時不聯繫和失聯幾個小時的意義是不同的,哪怕他提前發了羣發消息。
“是他,對嗎?”顧謹遇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唐爺心裡很沉悶,仍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對顧謹遇道:“我不逼你,實在不行我去把他換下來。一命抵一命,就當還債了。”
說完,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唐昕的照片,接着說道:“唐昕不知道她不是我親生的,要是我死了,你替我照顧好她。我名下的資產有專門的團隊保管,他們會認唐乾,我會給唐乾留信,讓他和你一起繼承我所有的遺產。”
他邊說邊準備出門,“謹遇,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記住,唐昕是真的喜歡你的,是把你當親人的,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希望你善待她,別辜負了她對你的喜歡和依賴。”
顧謹遇心很悶,不太想說話。
他可以和唐乾一起資助很多孤苦無依的孤兒,救濟很多貧困的家庭,但要他親自撫養他爸爸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他做不到。
孩子是無辜的,他和他媽媽就不無辜嗎?
爸爸辜負了他們,唐爺還讓他別辜負唐昕,這公平嗎?
如果是唐爺的女兒,他可以撫養。
如果是爸爸的女兒,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她交給能夠信得過的人撫養。
“唐爺,您應該知道,我沒那麼善良,”顧謹遇背上了唐爺爲他準備好的揹包,“您太高估我了。”
唐爺當然知道婦人之仁是一個男人最不能有的,可他沒有辦法,他信不過其他人。
金錢的誘惑太大了,何況他擁有的資產富可敵國。
他膝下無子,也沒有了親人,最放不下的只有唐昕了。
唐昕雖然不是他親生女兒,但是他親自帶大的,感情早已融入骨血之中。
他欠她爸爸一條命,不能不還。
他想過了,危險是有,但唐昕的爸爸那麼睿智,那麼強大,只要顧謹遇肯幫忙,打開一個突破口,成功脫離危險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對方要求必須血親到場,一命換一命,他總不能將唐昕送過去。
兇手還有老人要照顧,不會同歸於盡,就一定有弱點。
他還沒查出來兇手的底細,只能先聽兇手的。
可他不能告訴顧謹遇真相。
因爲他無法確定顧謹遇確定真相時,心中是敬愛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
“謹遇,珍重。”唐爺以赴死之心,道了別。
哪怕是一起死,他也不能不管。
顧謹遇卻道:“說了這麼多,您倒是把地址給我,或是讓人來接我。”
唐爺略微驚訝:“說了這麼多,你不是不肯去?”
“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既然您不給,我自己去找。”顧謹遇說着,將手機放進房間裡的保險櫃,鎖好。
手機設定了自動開機時間,若他真的回不來,他們會定位到這裡,找到他的手機,而許許可以解鎖他的手機。
按了按脖子上帶的子彈殼吊墜,顧謹遇打開了房門,“快安排吧,我急着回去參加蘇慕白的婚禮。”
蘇慕白的婚禮定在6月6號,唐爺是知道的,算算時間,非常的緊促。
“好,我來安排,你穩住,爭取超常發揮。”唐爺的心瞬間穩了很多。
顧謹遇答了一個好字,等唐爺掛了電話,和四名保鏢一同下樓等。
唐爺很快發來的位置,是個很偏僻的地方,想要儘快趕過去只能坐直升飛機。
顧謹遇不解的問:“爲什麼不安排直升飛機?”
唐爺:“他有說不能帶任何人靠近方圓十公里。”
顧謹遇:“時間來不及了。”
唐爺:“我剛跟他通過話了,爭取了時間,等送你到十公里外,你自己開車過去。”
顧謹遇:“詳細資料發給我。”
去的路上,顧謹遇查看資料,心中的疑惑越發的多。
兇手在的地方是一家廢棄工廠,附近三百米就有不少的居民,交通也很便利。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能靠近了去營救?
哪怕是用大量的無色無味的藥劑,也能將兇手迷暈。
如果人質真的是他爸爸,以他爸爸的身手,會被綁架到廢棄工廠嗎?
還是說他爸爸受過傷,已經不如當年?
他倒是忘了,時過境遷,爸爸已經不是他記憶裡的那位。
一旦被綁架,處於被動,是很難自己脫身的。
兇手的目的也不是殺了人質,而是要殺人質的血親。
唐爺不可能將唐昕送去。
將他送過去,兇手就能信了嗎?
心中的答案越發明朗,顧謹遇的心便越痛。
救與不救,已經不是可以論對錯的了。
怪只怪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不及細想已經動身趕來,只爲唐爺需要他,信任他。
到了廢棄工廠十公里外時,顧謹遇看到了唐爺。
以往每次見到唐爺,十次有九次都能看見唐昕。
每一次唐昕都是超級開心的朝他跑過來。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唐昕那麼喜歡的。
他對唐昕都沒有對唐乾溫柔細心。
大概從一開始就想的遠,不想被唐爺選中培養成繼承人吧。
唐爺的背景太複雜,即使洗白,隱患依舊很多,而他不想冒險。
下了車,唐乾走向唐爺,問他:“還沒查出對方什麼來路嗎?”
唐爺無奈回道:“查不出來,查到的都是假的,他的真實檔案一定因爲某種原因被銷燬了,但通過他說過的話可以判斷出,他認識唐昕的爸爸。”
顧謹遇明白了,就像他的父親也有多重身份一樣。
唐爺隻字不提唐昕的爸爸叫什麼,他也不覺得有必要問,只是看了看寧城所在的方向,聲音微啞的對唐爺說了一句話。
唐爺聽到後,手臂顫了顫,半晌才道:“我應該猜到的。”
顧謹遇失笑,對唐爺道:“唐爺,我心中有了答案,還願意過來,不是爲了救他。而是……我敬重您。希望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各自安好,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