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添陽的臉色極不好,彷彿天要塌了一般。
他能理解程何爲什麼要當面說,更清楚不管程何多早告訴他,他都來不及阻止顧謹遇以身犯險。
他到底去幹了什麼,沒人知道,但他問起他父親,又發了羣發消息,肯定非同小可。
陸添陽對程何道:“不是,你直接告訴我也來不及,他根本沒給任何人阻止他的機會。他出發的太突然了,現在已經到了國外,具體在哪裡尚不可知,現在已經失聯,更難阻止他。”
“那怎麼辦?乾等着嗎?”程何急的快要瘋了,彷彿已經能夠預見在乎他的人知道他身處危險的情形。
陸添陽沒有回答,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立即給唐乾打了電話。
他很慶幸剛認了唐乾做乾兒子,有唐乾的電話和微信。
一個電話打過去,陸添陽直接找唐乾要唐爺的電話。
他人在國內,能力再大也是鞭長莫及,但唐爺不一樣。
唐乾愣了愣,“乾爸,你要唐爺的聯繫方式幹什麼?有什麼事我幫忙轉達吧,唐爺告訴過我,不要給任何人他的聯繫方式。如果給,也要先跟他說。”
“那你現在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我有事找他。”陸添陽儘可能的讓自己語氣平緩,生怕嚇到唐乾。
唐乾哦了一聲,“好,我現在打。”
陸添陽急忙掛了電話,焦急不安的等待唐乾的回覆。
唐乾很快回了電話過來,說是聯繫不上唐爺,問了唐爺的助手,說是唐爺帶唐昕度假去了,不知道人在哪裡。
陸添陽越發不安,急忙問唐乾:“唐爺經常這樣嗎?”
“嗯,經常會消失幾天,誰也找不到他。”唐乾老實回答。
陸添陽更加慌了,這輩子都沒這麼慌過。
他一直都知道孟盼晴和顧謹遇心裡尚存一線希望,也希望那份希望真的存在,可他無法面對顧謹遇爲了找他的爸爸而身處危險之中。
他爸爸若是還活着,肯定是當了臥底。
能當十八九年臥底的人,雙手會乾淨嗎?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複雜。
但凡他能夠全身而退,都不可能不顧妻兒老小,音訊全無。
還有那個唐爺,知道他是誰,知道蘇老爺子是誰,他們卻都不知道唐爺是誰。
也許唐都不是他的姓氏,只是一種對自己血脈的執念。
壓下心中的恐懼,陸添陽對唐乾說:“嗯,那就沒事,等聯繫上了告訴我一聲,我的事沒那麼急。”
唐乾:“嗯,好的。”
陸添陽:“我先去忙了。”
唐乾:“乾爸再見。”
一聲怯生生的乾爸喊的陸添陽心裡更疼。
他該怎麼勸阻他最愛的女人的兒子?
他爲什麼那麼傻?
有什麼事不能夠跟他說的?
他想要見到他的爸爸,他不會反對的!
“陸叔叔,我覺得我爸應該沒跟我說實話,”程何忽然開口,“他跟顧謹遇聊了挺久的,邊聊邊刪聊天記錄,表情一直很沉重。他肯定知道些什麼,只是答應了謹遇,不好告訴我。要不……你套一套我爸的口風?”
陸添陽思索了一下,拒絕了,“不用,我想謹遇也沒跟你爸說實話。你爸聰明,猜到了,才提示你聯繫我的。”
“那現在怎麼辦?”程何無力的問,急的腦袋有點暈暈的。
陸添陽鎮定道:“你先回去,別聲張,假裝是來替你爸傳話的,我再想想辦法。”
“你出國不方便吧?手續應該挺麻煩,”程何越發焦慮,“用不用讓唐乾想辦法聯繫謹遇?他跟唐爺熟,應該有別的聯繫方式。”
陸添陽不這樣認爲。
跟唐乾打了電話,他就知道唐乾一無所知。
告訴唐乾,只會害唐乾擔心。
“你還能回寧城嗎?”陸添陽問程何。
程何:“能,吃點飯休息一會兒就行了。”
“那我不管你了,我先回家,看看他送我的智能腕錶上的共享位置關沒關。”陸添陽說着就打開了車門。
程何嗯了一聲,下車,目送陸添陽回到了蘇慕林開來的車上,跟蘇慕林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呼,便走向服務區的餐廳。
蘇慕林一直很焦慮,但他沒敢問到底什麼事,只問陸添陽要不要去吃點飯再回去。
陸添陽靠坐着,微閉雙眼,“不用,先回家。”
蘇慕林沒再問,專心開車,想着過於憂慮也沒什麼用,陸爸爸不想說,他就只能等。
沒多大會兒,陸添陽忽然睜開眼睛,盯着蘇慕林手腕上的腕錶,對他道:“把你腕錶給我看一下。”
蘇慕林開着車,便將左手遞過去,讓陸添陽自己取下來,然後告訴了他密碼。
陸添陽點開聯繫人列表,發現顧謹遇的位置是共享狀態,趕緊點開。
可是,當他看到位置是一家酒店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塊腕錶已經不在顧謹遇身上了。
開着共享位置,只是爲了讓大家安心,並不能夠聯繫他。
然而,即使這樣想,陸添陽還是試着呼叫顧謹遇。
如他所料,無應當。
“這腕錶還挺有意思的,可惜我不便隨身攜帶,”陸添陽若無其事的將腕錶還給蘇慕林,“等我退休了,一定要戴一塊。”
蘇慕林:“嗯,是挺有用的,到時候出的肯定更智能了。”
“那我等着,”陸添陽慢慢攥起了拳頭,扭頭看窗外的夕陽,聲音略微發顫,“等着謹遇送我。”
蘇慕林總覺得今天的陸爸爸不太對勁,可他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又不便多問,只希望是他自己多想了。
酒店裡,顧謹遇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子彈吊墜。
那是父親送給他的,曾弄丟過,被葉錦年撿到,交給了許辰。
許辰還給他之後,他便放到了保險櫃裡,再也沒戴過。
這次出行,他將它取了出來,又戴在了脖子上。
彷彿是一種信念。
又彷彿能夠庇護他。
只是很遺憾,他定製的婚戒,還沒有戴在他愛人的無名指上。
他一直在等,等到她二十歲,正式向她求婚,公開的那種。
想到和她的隱婚關係,他的心就疼的發麻。
如果他死了,她就是喪偶了。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會有多痛。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問唐爺,到底有多危險,生還的機率有多大。
可是,想到他要去救的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根本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