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後河的蛙鳴聲，葉錦年想起一個小常識。
蛙鳴是吸引異性的一種方式，這個點還在叫的青蛙，都是還沒有找到互相看對眼的另一隻青蛙。
思緒亂轉，葉錦年想起另一句話來，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程何聽着，心挺疼的。
他從來沒有享受過被偏愛。
葉錦年這樣敢，一定是得到的偏愛夠多。
如果他是葉錦年，他會這樣勇敢嗎？
這麼試想了一下，程何又自嘲的笑了。
他或許會很敢，但不一定做得到像葉錦年這樣堅持不懈。
葉錦年是沒跟他提起過他喜歡的是誰，可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是什麼也不說，可不代表他看不出來。
那個人啊，是葉錦年命定的另一半吧，能夠讓他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多少次看他抓狂。
多少次看他欣喜若狂。
那樣豐富的情緒變化，在他面前是沒有的。
八年了，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兄弟，合夥人，但從來都沒有過任何曖昧。
葉錦年是抗拒，而他是不敢，不捨。
害怕失去這麼一位值得喜歡的男孩子。
害怕傷害這麼一位值得珍惜的男孩子。
時至如今，他唯一能夠慶幸的便是沒有弄丟他。
可他今生最大的遺憾是從未擁有過他。
多麼矛盾，卻如此真實。
“有機會介紹我認識一下他吧，”程何笑着，語氣輕快，“感覺是個和我差不多性情的人，但一定有比我更招你愛的地方。也讓我看看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我也好死心。”
葉錦年心疼的想哭，又有些生氣。
他總是這樣半真半假的說着輕鬆的話，實際上他比誰都難過。
如果這個時候，他沒有喜歡許辰，程何一定不是這樣的。
就在前幾天，他還請程何一定要答應許許的條件，而許許是許辰的小妹。
他一定是知道的吧。
纔會對許許那麼傲慢。
愛情是唯一的，是有佔有慾的，他不強求，不代表他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程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葉錦年抱住腦袋，煩亂的發瘋，“我很擔心你，真的，也超級心疼你，可我連一個安慰的擁抱都沒辦法給你。”
說到這裡，葉錦年心痛的幾乎沒辦法呼吸。
調整了一會兒，他才接着說下去：“對不起，在你和許辰之間，我還是更愛許辰。也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也許是仗着你一直包容我，支持我。也許是……”
“是我愛你不夠深。”程何打斷了葉錦年，不想聽他這麼糾結。
哪有什麼對不起。
他沒有討厭他，遠離他，已經是他得到的最大的饋贈啊。
八年，他活的隨心愜意，挺好的。
葉錦年還要說什麼，程何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打開一罐啤酒遞給他。
“別說了，都在酒裡，我懂你。”程何笑呵呵的又打開一罐。
葉錦年瞬間繃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喝了兩口酒，只覺得難喝極了。
“你這樣，顯得我很渣。”葉錦年摸着眼淚，委屈的像個孩子。
以前從來沒覺得他和程何的關係有什麼問題。
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他未來的伴侶質疑，說明不值得他愛。
可是真的遇上了才發現，真的會介意的。
介意有人比自己更早出現，給了更多陪伴。
許辰那人，他真的看不透，只能把什麼可能都往最壞處想。
“沒有的事，是我比較心機，”程何笑呵呵道，“知道你說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我，卻還要以朋友的身邊留在你身邊。仗着你同情我，敬佩我，我才這麼努力，想要做你身邊最重要的那個朋友。我甚至想過，有我這麼優秀的人，誰敢喜歡你啊，誰敢接受你的喜歡啊，你這輩子就栽在我手裡，一直做我的朋友吧，誰也搶不走。”
這些話，程何沒想過會說出來。
說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好輕鬆，好舒服。
葉錦年直接懵了。
八年啊，他的豁達居然都是裝的？
他居然這樣想的？
那他有喜歡的人了，他一定很難過。
“我覺得……你有希望。”程何說完，仰脖將手中的啤酒喝完，笑望着葉錦年。
他不能擁有的，是真心希望他愛的人能擁有啊。
不是不想爭，而是無力爭。
從前不爭，大約是他有他自己的驕傲，有他自己的顧忌。
有不捨，有不安，也有自信。
他真的以爲葉錦年是遇不到對的人了。
葉錦年這麼優秀，誰能配得上他的喜歡？
他這麼優秀，葉錦年都不喜歡，還能喜歡誰？
可那個人出現了。
萬千愁緒，已成過去，他現在只想好好陪在爸爸身邊了。
陪他安心接受治療，慢慢重新建立良好的父子關係。
爸爸的支持，也許只是覺得虧欠他了，也許是真心疼他。
可不管爸爸怎麼想的，他心意已決。
從來都不是他的愛人，他便不去惦記了。
只是，倘若他的愛人，很介意他的存在，他會很難過。
他很需要他，至少短時間內，太難承受他的離去。
“錦年，如果你準備和我斷絕所有的聯繫，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程何拿起一瓶酒，緊緊的握在手裡，另一隻手竟是沒有力氣將拉環拉開。
葉錦年的手在抖，腦子幾乎無法思考。
程何真的太懂他了。
他什麼都猜到了。
“三個月，行嗎？”程何苦笑着問。
原來有多麼清貴，此刻就有多麼的卑微。
葉錦年看着難受，想也不想的道：“你這是幹什麼？你覺得我那麼無情，一點時間都不會給你嗎？實話告訴你吧，我愛的人，給了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裡，不聯繫，不見面，我已經快瘋了。”
程何聽着，眼前一亮，但只是轉瞬間，便又黯淡了下去。
那又如何？
葉錦年是個很純粹的人，他不會因爲一年之約便向他靠近的。
別人給不給他希望，他都不會給他希望。
“那我就放心了。”程何笑了起來，利索的打開啤酒，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三個月，不管能不能振作，能不能接受，他都會面對的。
他愛的人，他不忍心爲難。
葉錦年看着程何這麼容易知足，心挺痛的。
這三個月，他還沒有答應啊……
許辰要是知道了，毀了一年之約，他該怎麼辦？
怎麼感覺自己真的好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