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沉穩點，你師傅不會希望你衝動行事。”李師傅追上了彩雲提醒到。
”李師傅，我不過一個小村姑，自以爲自己足夠聰明。可在時代的浪潮中，我連一個小水花都不是。我有衝動的資本嗎？”彩雲這個時候的心情是沮喪的。如果不是昨晚和今天早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或許徐師傅就不會走。
”孩子，有苦別憋在心裡。想哭就哭出來吧。”谷師傅也趕上來勸解到。
”彩雲，跟我一起走。我帶你找個沒人的地方，想說想哭都隨你便。哭完了發泄完了，這事兒就過去了。我們幾個是一起進廠的老人了，你師傅比我們大一點。就做了我們的領導。這一晃都小二十年了。論交情我們和你的師傅爭過搶過吵過，卻還是一條心的爲了服裝廠的發展。論感情我們就是老姊老妹，超越了親情的親人。”趙師傅和彩雲並肩走着，也聲音哽咽的說着。
”趙師傅，如果哭能把我師傅哭活了，我願意哭他幾天幾夜。我就是感覺到無助，剛認了師傅，師傅就沒了。”
”彩雲，你師傅平日裡身體很好。你師母有一手好廚藝，過去你師母的孃家是做藥膳的。你師傅這輩子沒有大富大貴，粗茶淡飯也被你師母做的有滋有味兒。你師傅死的蹊蹺，聽說你是莫老神醫的徒弟。你就沒有想過你師傅的死有問題嗎？”趙師傅此話一出，彩雲心裡就想起了警鈴。
”趙師傅，我跟莫老神醫學習的時候還是個呆傻的丫頭，那個時候就是覺得好玩。後來我跌落山崖磕到了腦袋，就把以前莫老神醫說的都想起來了。跟莫老神醫去了趟省城，也是師傅帶着我去見世面。後來師傅留在了那邊，要是我師傅在就好了。就算我徐師傅死的有問題，也不是我能看出來的。這也是我覺得心裡堵的慌最主要的原因。”彩雲說的合情合理，趙師傅深深的嘆了口氣。
”彩雲丫頭，人活一世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無可奈何。斯人已去，該向前看的是我們活着的人。”
”孩子，莫怪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我們纔是最無能爲力的人。鎮據團到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過去看看演出服的事兒？”
”李師傅，我當然要去了。有事情忙我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彩雲毫不掩飾的說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跟着三個師傅去了鎮上的劇團。
這一批的演出服，絕大部分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李師傅決定返回服裝廠重新加工一遍。
”老李同志，你們的思想有問題呀。太不重視這一次的精品劇目彙報演出。你們的周領導怎麼沒來？”劇團新來的領導一副教導的口吻說着。
”領導同志，我們只是負責尺寸剪裁。具體的服裝加工不歸我們管。我們會把劇團的意見如實的反映給廠辦領導。這些不合格的服裝，我們帶回去重新修改加工。”
”好，如果這批服裝再出現質量問題，我們就要考慮下一批的演出服還要不要你們給做。”
幾個人灰頭喪氣的離開了鎮劇團。劇團那邊的馬車先一步把演出服送到了服裝廠。等趙師傅幾個人回來的時候，在廠門口就碰見了陳主任和劉廠長。
”老李同志，這一次的演出服出現了質量問題，主要責任就是你們打板車間。你們不單單是量體制圖裁剪，還要監督後期的加工製作。”陳主任臉色很不好的，攔住了幾個人說。
”陳主任，你這麼說我們不服。這一批服裝尺寸上沒有問題，剪裁上也沒有問題。問題出在加工製作上。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那就是後期製作的工人，從流水作業過渡到獨立操作。這一方面加工車間有技術員檢驗室。更有完善的質量檢驗和出廠標準。”李師傅很嚴肅的說着。
”是啊，陳主任。這批演出服除了成品圖紙之外，具體的技術要求並沒有詳細的說明。車間領導也沒有給我們具體的標準。”谷師傅也爲自己車間辯解着。
”還有的就是，各車間分工不同。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服裝質量上怎麼會出現問題。”趙師傅也實話實說。
”心挺齊的嗎，領導說一句你們有十句話等着。我看你們是思想覺悟有問題，你們老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下午開座談會，都跟組織上彙報彙報你們的思想。哎，林彩雲，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陳主任，我心情不好，跟師傅們學到的本事還不夠。我服從領導，願做xx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彩雲沉着臉說。
”坦率，你師傅死了，他是罪有應得。組織需要你站穩立場，別跟你師父一樣犯錯誤。形勢的需要，打版車間要重新組合。你們都回去車間，等着廠辦領導的安排。”
”什麼事兒啊？責任都成我們的了。”
”老李，你就別抱怨了。你沒看見劉廠長都成了尾巴。”
”以爲服裝加工是簡單的呢，懂不懂的都要指手畫腳。唉，倒黴。”三個師傅小聲嘀咕着走進了車間。
車間里人很多也很忙，有尖刀班的工人，也有被送來的那十幾個人。二三十人正在往打版車間裡搬縫紉機。
”李師傅，以後我們就歸你們領導了。”魏班長高興的說到。
”什麼意思？”
”廠辦領導決定，我們尖刀班劃歸打版車間。以後所有的特殊任務，劇團的演出服，各文藝宣傳隊的演出服。直接實現剪裁加工，製作出廠一條線。”
”是啊，我們可趕上好機會了。不但能學到獨立操作，還能跟着幾位師傅學學裁剪製圖。”一個尖刀班的工人高興的說着。
他們那邊聊着，彩雲卻在人羣中看到了秦大夫。她正和一個人吃力的擡着縫紉機，彩雲好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雖然上一次給她服用了丹藥，可開會的時候，她也被從高臺上推到了地上。得要找個機會給她號號脈，這樣纔好對症給藥。
”彩雲，你去樣品室那邊看看，叫他們把原先的五臺縫紉機擡到外面。魏班長，你挑些技術好的，也把縫紉機放到打版室。”李師傅看到亂糟糟的車間，皺着眉頭說到。
”李師傅，我們原先的縫紉機已經被安排到打版室裡了。你們幾個都不在，廠辦領導又催得急。我就自作主張了，還好你們幾個師父沒有生氣。”劉姐從樣品室走出來說。
”小劉，你做得很好。徐師傅那臺縫紉機以後就歸林彩雲使用。”
”李師傅，我還用去樣品室看看嗎？”彩雲問了一句。
”彩雲，你去看着他們點兒吧。具體的位置我已經計算好了，你叫他們都小心點搬。這小半天可把我累壞了，我跟幾個師傅說說廠辦領導的具體安排。”劉姐看着彩雲說。
”行，有不明白的我再來問你。”彩雲說着緊走幾步跟在徐大夫的後面。樣品室的門不像車間的門那麼寬大，門口還有個門檻兒。
”大家累了就放下歇一會兒，這道門比較窄，別磕到了縫紉機的頭。”彩雲的大聲的囑咐到。隨後又看着秦大夫那邊說。
”你們倆先放下，把皮帶鬆下來再往裡邊搬。”
”啊，怪不得我們擡着費勁呢。生怕把這細細的皮帶給弄斷了。”跟秦大夫一起擡縫紉機的，看着身體很不好的男人說。
”他是學機械的，稍微懂一點縫紉機。這一路上就擔心這條皮帶了。”秦大夫跟着說。
彩雲聽着沒有搭話，自己先進了樣品室。樣品室裡靠着牆已經擺了好幾臺縫紉機，尖刀班的工人正在調試屬於自己的那臺機器。彩雲大概算了算位置，尖刀班的二十臺縫紉機，根本就不可能都搬進樣品室。不禁在心裡吐槽，廠辦領導真是盲目的瞎指揮。
”你們倆把縫紉機放到這個位置吧。”彩雲看着秦大夫和那個瘦弱的男人說。
”不行，我眼神兒不好，把縫紉機放到窗戶邊上吧。”後面跟着的一個老工人不同意的說到。
彩雲看了看靠窗的位置也還空着，就沒有發表意見。
”你怎那麼自私？你把窗戶光線都擋上了，我們這邊也看不清啊。剛纔劉主任都說了窗戶的位置空出來。”
”哎喲，這就叫上主任了，真會拍馬屁，你有本事把縫紉機擡到外屋挨着主任坐啊。”
”你無理取鬧。林彩雲，你可不能叫她把縫紉機擺在那地方。”
彩雲的心裡就是一緊，劉姐升主任了。想到這裡彩雲再不說話不行了。
”我上午沒在車間，既然劉姐說那個地方空出來，就一定有空出來的道理。”
”哼！你們都有道理，就我們沒道理。那就放在這兒吧。”老工人一臉的不服氣。而秦大夫和那個瘦弱的男人，就一直擡着縫紉機。終於這邊決定了，兩個人就吃力的想把縫紉機放的歸正點兒。
”要死啊，都撞到我了。”老女工滿心的怨氣都發泄到擡縫紉機的兩個人身上。使勁的一推，瘦弱的男人就撞到了秦大夫身上，秦大夫腳下不穩看着就要跌倒。
彩雲急忙過去扶住了秦大夫，一隻手順勢搭上了她的脈搏。嘴裡卻兇巴巴的說到。
”小心點，你們摔了沒啥，撞壞了縫紉機可就是破壞生產。”
”同志，對不起！是我沒站穩撞了秦大夫。”瘦弱的男人急忙說到。
”你們倆都到那邊站着反省，真是沒用。”
”彩雲同志，思想覺悟終於提高了。對待他們就要這樣。”陳主任走進了樣品室。
”陳主任，你有什麼指示？”
”過來找你們開會，我看縫紉機都安排好了。大家都到打版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