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彩雲就跟着三哥一起去鎮上了。
”小妹，到了那兒虛心的學。聽說已經開始培訓好幾天了，你也彆着急。有什麼不會的回來爸還能教你。單位裡的人際關係相對複雜，少說話，多學習。”林海一邊走一邊叮囑着。
”三哥，我記住了。爸和媽從昨晚就開始囑咐我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別怪三哥嘮叨，我剛去磚廠上班的時候，可有好一陣子被人瞧不起。屯子裡出去的人就像比別人矮半頭，如果你在技術上不過硬，那就誰都更不待見你了。”
”三哥，別人怎麼看屯子裡出來的村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自己要看得起自己，走出去比的是本事不是家勢。三哥你就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小妹就會是山雞中的鳳凰，家雀裡的百靈鳥。”
”豪氣！小妹，三哥相信你有這個實力。對了，我有個工友的妹妹這次也參加了招工考試。她這是第二次了，去年是在咱家的鋪子裡代培的叫孫秋燕。關於考試的流程她應該比你明白，你跟她好好相處對你有幫助。”
”那她去年怎麼沒考上？”
”唉！她去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根本沒學到什麼。又沒有什麼家世背景，相同條件下被淘汰的只能是她。”
”人品怎麼樣啊？可是說好了人慫點兒沒問題，心眼兒壞的人我是絕不會拿她當朋友的。”
”他哥人就挺好，還是我們的班長。相信她也不會壞到哪裡。”
”那還是壞嘍。”
”小妹，三哥也就是隨便一說，你怎麼就給人家定性了？”
”我也是隨便說說，人好人壞，相處了才知道。還真是小服裝廠，就這麼大點兒的院子啊。”兄妹倆說話間就來到了服裝廠大門前，彩雲不禁感嘆道。
”哪兒小啊，好幾百工人呢。我帶你去門衛那說一聲，你自己小心些。真要是有誰欺負你，三哥過來給你撐腰。”
”真囉嗦，等會兒你該遲到了。那個就是門衛吧，我自己過去說。”
看着三哥匆匆忙忙的趕去上班了，彩雲穩了穩心神走到了門衛的屋子前。
”大爺，我是來參加考前培訓的，進了廠子怎麼走啊？”彩雲落落大方的跟門衛老頭招呼到。
”叫什麼名字？都已經培訓三四天了纔過來。”
”大爺，我叫林彩雲。”
”姓林，林裁縫是你爸。”門衛老頭上下左右打量着彩雲問到。
”這丫頭可比林裁縫強多了，昨天劉廠長打過招呼了。你進了廠子往後面走，靠左側的三間房就是考前培訓的地方。你認字不？門上掛着牌子呢。”另一個稍微年輕點兒的門衛笑到。
”謝謝！”彩雲不想跟他們多說什麼邁步就走進了服裝廠。自己不是拼爸來的，行不行考試的時候見真章。
”又是託關係走後門來的。”先前那個老頭並不怕彩雲聽到的說。
”沒用，上邊下來的領導可不是好糊弄的，這個時候誰敢頂風上。”年輕點的門衛低聲說着，倒也避不過彩雲的耳力。
差不多走到了服裝廠的最後面，左側有幾間房子，門上掛着培訓部的牌子。
彩雲來的很早，服裝廠裡的工人還沒到上班的時間。路上偶爾碰到幾個人應該是屬於領導一級的。這在路上三哥說過。誰都不認識彩雲也就沒有招呼任何人。
”哎，你找誰？工人們還都沒上班呢。”一箇中年女人看着彩雲問到。
”領導，我是來參加考前培訓的。”
”你就是林裁縫的女兒吧？這是我們的工會**，我們都叫他李姐。參加培訓的九點鐘才能來，你過去看看，門開了就自己進去等着。門鎖着你就在外邊等一會兒。”走在中年女人身後的小青年對彩雲說到。
”謝謝同志！我第一天來就在外面等着。”彩雲大方的說着，絲毫不避諱那個年輕人探究的目光。小青年有些訕然的挪開了眼睛，不禁在心裡感嘆，昨天工會裡的人還在說，她是個呆傻的丫頭。天底下有這麼好看的傻子嗎？傳言真是不可信。
看着十幾步遠的那三間房子，中間的大門虛掩着。彩雲想了想還是走過去看了看。門是鎖着的，只是一條細細的鐵鏈子，鐵鏈子上掛着一把小鎖頭。
”哎，你是不是林彩雲？”身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
”是啊，你認識我。”彩雲回過頭一看是一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女孩子，穿着洗得已經褪了色的花衣服。褲子上還打着補丁，不過補丁針腳細密，可以看得出來，針線活一定很好。
”那你一定是我哥說的林海的妹妹了。我叫孫秋燕，你哥一定跟你說過吧。”
”說過，秋燕姐，我第一天來，還要靠秋燕姐的指點了。”
”談不上什麼指點，等一會兒人都來你就知道了。師父根本就不教給我們什麼，想學呢就佔臺縫紉機，布片子倒是很多。自己想做就做，不想做也沒人管。”
”那不教給我們一些基本的技能嗎？”
”教啥呀？進了車間都是流水作業。我們這些新工人就是跑跑直線，細緻的活自有老師傅幹。技術含量高的部分，師父是不會教給我們的。可不像在你家鋪子做代培的時候。林裁縫是真的教給我們技能。你爸的好幾個徒弟現在都做了領導。”
”爸沒跟我說過呀。”
”真沒跟你說過呀，培訓都要結束了你纔來。難道不是他們的關係嗎？”
”秋燕姐，有關係沒技能也能來這裡上班嗎？”
”怎麼就不能，會踩縫紉機就行了。進了車間還會給我們安排師傅，到時候現學就好了。”
”孫秋燕，又是第一個來的呀。聽說今年考試與往年不一樣，你的技術比別人好今年很有希望的。”一個老年大媽走過去說到。
”張姨，謝謝你的吉言。今年再考不進來，我婆婆那邊就不准我再來考了。我現在的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秋燕誠實的說着。
”這個是新來的吧？昨天有人還說來着，叫，叫什麼來的？”張姨沒理會秋燕，對着彩雲說。
”張姨，我叫林彩雲。”彩雲看着胖乎乎的大媽，笑呵呵的自我介紹到。
”你是林裁縫的閨女。長得真好看，小林啊，好好考。你的前程遠大，可別給你爸丟臉。”胖大媽笑着說完走進對面那排房子裡去了。
”彩雲，她是倉庫保管員。人很好的，她男人是服裝廠領導班子裡的人。培訓班的不少人每天都給她帶好吃的。都想從她那裡得到考覈的內幕。”
”張姨，你中午不用去蒸飯了，我給你帶了。”秋燕正說着就跑過來一個姑娘，衝進了對面那排房子裡。
”她叫李玉霞，是個馬屁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看着姑娘的背影秋燕不屑到。
”德性，怕又是野菜包子吧。中午看看張姨吃誰的。”又一個女孩子來了，一邊走一邊嘀咕着。
”彩雲，你帶中午飯了嗎？看你樣子就是沒帶，中午就吃我的吧。我可沒有什麼好吃的，就是大餅子。中午咱在食堂買碗菜湯就行了。”
彩雲這纔想起來，三哥跟自己說過。單位有職工食堂，一頓飯也花不了多少錢。節儉的人還是從家裡自己帶飯，廠子裡有熱飯的地方。於是就笑着說到：”不用了，早晨出來的時候，三哥給了我飯錢。”
”一頓飯錢可有什麼顯擺的？”後來的那個姑娘小聲的嘀咕着，走過去使勁兒一拉，小鎖頭就打開了。然後她昂着頭走進了培訓室。
”有什麼可傲的？連縫紉機都踩不好，就會整天拍馬屁。彩雲，她叫王敏，傲的誰都看不上。”秋燕低聲說着，彩雲都勉強聽清楚。卻不料王敏突然走出了培訓室。
”孫秋燕，是不是又在背後說壞話？去年就被擠下去了，換了我都沒臉再來。”
秋燕……
”真慫！”看着秋燕姐低着頭不說話了，彩雲在心裡替她委屈。
”那個姐姐，不興考兩回嗎？”彩雲裝作啥都不懂的問了一句。
”你是新來的，考十回八回都行。那得看是誰，窮的頓頓吃大餅子。就算考上了服裝廠也改不了那小家子氣。哎，你是林裁縫的女兒吧？難怪今天才來，姐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今年誰的後門都沒用。新來的廠辦主任可是個堅持原則的人。”
”謝謝提醒，都還沒考試呢。誰知道誰行不行？誰是拼錢拼爸被錄取的。”彩雲一臉無害的笑着懟了一句。可不完全給秋燕出頭，這個王敏看着就不順眼而已。
”哼！土包子村姑。”王敏小聲嘀咕着，轉身回了培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