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這一次你還負責記錄，我和彩雲測量尺寸。姓名編號千萬別弄混了。”三個人坐在馬車上，谷師傅叮囑着。
“師父，我知道了。”
“彩雲丫頭，你昨天匆匆忙忙的回來就忙着幹活了。去看過趙師傅了嗎？”
“谷師傅，在市裡的時候，李師傅就說了趙師傅的事。我下了車就先去了趙師傅的家，我走的時候趙師傅還活着。”
“小姑子，沒人問你，你就不要說這個事兒了。我們都是大家會伴兒一起去看趙師傅的。法不責衆這個道理你可要懂。”
“秋燕，你還不一定是我三嫂呢。別老小姑子小姑子的叫。打板車間的幾個師傅都算是我的師傅，我去看看自己的師傅不會犯錯誤吧。況且我也不會傻到自己去做大喇叭。”彩雲強顏歡笑的說着。
“彩雲，你這麼說我就更上火了。你是不是回家聽你爸媽說了什麼？”
“秋燕，我哪有時間回家。昨天加了兩個小時的班，回到鎮子上的房子連我三哥都沒看見。我能聽說什麼呀。”
“彩雲丫頭，你爸媽上門提親了。結果事情沒談攏唄。”谷師傅在旁邊說到。
“真的呀？什麼事情沒談攏啊，我爸和我媽可是很好說話的人啊。”
“這事秋燕和我說過，秋燕她媽除了要一百塊錢的彩禮，還要一大件兒。另外還要翻蓋你們家在鎮上的房子。”
“啥？秋燕，你們家這可就有點過了。我爸和我媽不過是個農民，我三哥倒是上了多年的班。除了他自己吃喝穿戴也沒攢下多少錢啊。”
“彩雲，這些我都知道啊。可我沒有辦法說服我媽，你爸媽那邊說只能給50塊錢彩禮，再加二十塊的衣服錢。至於那一大件兒，只要我和你三哥能弄到工業票倒是沒問題。鎮上的房子已經修繕一新，翻蓋是做不到的。”
“徒弟，我覺得彩雲的爸媽做的已經很到位了。鎮上那房子還是裁縫鋪的時候，我去過幾次。裡外兩個屋子，你們結婚之後還可以在院子里加蓋個小廚房。這就在鎮子上，也算是很不錯的新房了。”
“師傅，這些我都知道啊。我也不想我們結婚之後公婆背一身饑荒。可我媽說工業票彩雲不是獎勵了一張，一個農村人家想娶鎮上的姑娘，豈是尋常的彩禮就能打發的。”
“哎喲，你媽想的可真好，我得獎勵的工業票，我自己還留着做嫁妝呢，將來我會有四個嫂子，我給誰不給誰都還不如我自己留着用。秋燕，你自己啥意思？”
“彩雲，我纔不管我媽怎麼想的。我這輩子非你三哥不嫁。彩雲，你幫我想想辦法呀。”
“沒辦法可想，有那閒工夫不如想想怎麼叫我三哥忘了你。再找一個不賣閨女的丈母孃。”
“彩雲丫頭，你可別再逗她了。我這徒弟可是個好姑娘。你就幫她想個轍吧。”
“谷師傅，秋燕，你們信我就等着看。過不了多久，你爸媽會主動找我爸媽的。”彩雲肯定的說着。
“彩雲，我這都要火死了，你還涮着我玩。等多長時間算個頭啊，就我媽那一個摳門兒的勢力眼，就算等到我成了老姑娘那天。只要有人給錢，她也會把我打包送給一個瞎子瘸子老頭子。”
“徒弟，有這麼說你媽的嗎，叫別人聽了去還不戳你的脊樑骨。彩雲丫頭，等就是好辦法了？那要等多久？”谷師傅也看着彩雲說。看得出來，谷師傅是真疼秋燕這個徒弟。
“谷師傅，秋燕，前邊那個院子就是鎮劇團了吧。”彩雲指着前面那個牌子，還是很新的院子說道。三哥和秋燕的親事，她贊同爸媽的意見。就秋燕她媽那個性格，還有秋燕家那些個奇葩親戚。就不能慣着他們，彩雲有信心。只要他們知道了，自己成了紡織局長的幹閨女。秋燕爸媽那兒肯定是要主動過來巴結的。等着就是最好的辦法。
就這樣彩雲剛在市裡出差了幾天，這又要在小鎮子住上了。
兩天之後，彩雲和谷師傅、秋燕才結束了這裡的尺寸測量。回到服裝廠又投入了緊張的製圖加工。倒是沒有經常的加班的太晚，每個人也忙得像個陀螺。
彩雲現在主要的任務還是畫圖和剪裁。這讓彩雲在技術上得到了很好的提升機會。又過了三天，李師傅也從市裡回來了，帶上春霞就去了這邊鎮子上的劇團那裡。車間裡唯一不忙的也被孤立的就是趙師傅的徒弟小蘭。
“彩雲，我這條線畫的對不對？”小蘭小心翼翼的問着彩雲問到，至於谷師傅那裡，她都不敢擡眼睛看。
“你再好好的看看尺寸要求，這一點趙師傅可不止一次的跟我們講過。尺寸是製圖的基礎，你要把它記在心裡。而不是畫一條線看一次。做到了這一點一般是不會出現錯誤的。下剪子之前再覈實一遍。”看到小蘭彩雲就想起了死去的趙師父，心裡也是滿滿的埋怨。但是她知道不能把這種情緒帶到工作上來，更不能被別人看出來。所以她的語氣中多了幾絲冷淡。
“彩雲班長，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會努力的工作。”小蘭碰了個軟釘子，心裡的難受別人是無法體會的。
“彩雲，得空了就到辦公室來一趟。”劉姐的主任架子端的大大的，看着正在木案子那邊忙碌的幾個人喊了一聲。
“劉主任，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吧。現在是真的騰不出時間。”彩雲剪裁好了一件上衣片子，別好了衣服編號姓名放到了一邊說到。
“我這邊正整理趙師傅的材料報告，要不然就出去跟你們一起忙了。”劉姐在辦公室裡說着外面的人誰都沒有搭腔。人都已經死了，還要整理什麼材料。
一上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劉主任等着彩雲一起往食堂走去。
“趙師傅的事你聽說了吧？你回來那天晚上人就走了，你沒出差的頭幾天我就已經找她談過了幾次話。平時跟大家都是溫婉的形象，說起她自己的觀點來，可是長篇大論的。我就是想保她也無能爲力。”
“劉主任，李師傅到市裡的時候就說了趙師傅的事，我回來之後也先去看了她。那個時候她已經昏昏迷迷的了。雖然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也知道她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人死了也是一種解脫，我也會以趙師傅爲戒。站穩政治立場不犯錯誤。”彩雲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說着。
“說的對呀，以後交朋友可得留個心眼兒。就算不能錦上添花，也不要在人倒黴的時候落井下石。彩雲，單位準備提拔一批思想覺悟高，技術上過硬的年輕幹部，劉姐很看好你啊。”
“劉姐，我可沒想那麼多。將來我可是要隨軍的，這樣的機會還是留給別人吧。”
兩個人說着就走進了食堂，劉主任立刻被一個老工人給叫過去，竊竊私語起來。而彩雲這邊秋燕已經買好了飯菜，正等着她呢。
“彩雲小姑子，難道就只有等一條路了嗎？我等不了那麼久啊。”秋燕愁眉苦臉的說着，又貼在彩雲的耳邊說了一句。
“真的，真是拿你倆沒辦法了。下班後跟我一起走，我給你號號脈。”彩雲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平靜的說到。不料這個時候劉主任卻端着菜飯，走到她們這桌子上。
“彩雲，剛聽說紡織局的陳局長是你的乾媽。你的口風可夠緊的，怎麼從來都沒跟我們大家說過？”剛坐下劉主任就急急忙忙的問道。
“劉姐，這有什麼好說的？說起這事兒，還得感謝劉姐給了我這次去市裡出差的機會，要不然我可沒有多少機會去看看乾媽。”彩雲含糊的話立刻叫周圍的人想到，這乾媽看來早就認下了。
“彩雲小姑子，紡織局的陳局長好像是陳美麗的姑姑吧。難怪陳美麗和她姑姑從鎮上離開的時候去看你了。”秋燕這個大嘴巴又是沒帶腦子出來的，咋咋呼呼的說了一嘴。立刻鄰桌吃飯的人都向彩雲這面望過來。
“秋燕，這是我的私事。有什麼理由一定要叫你們大家都知道。”彩雲明顯有些生氣了的說，表面上是說給秋燕，其實是對所有的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包括劉姐在內誰都沒有再說話，心裡卻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怪不得林彩雲進廠沒幾天就當了班長，她爸林裁縫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原來人家有一個有大本事的乾媽呀。
一時間看向彩雲的眼光多了起來，也複雜了起來。彩雲急忙吃完了最後一口飯拉着秋燕就走出了食堂。
“小姑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看到彩雲不悅的臉，秋燕膽怯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