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她看到的,而在她沒有看見的時候,他抱着逐漸被血染透的她,把她送進手術室,然後,不離開。
他要看着她。
然而,他的手上,身上同樣的是一片血跡,全是她的。
醫生怎麼可能讓他進去,他不肯,完全的失了理智強硬的把她抱着朝來時的路走。
他不要和她分開,他怕他這一放手,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所以,他要去其它醫院,不讓別人能分開他們的醫院。
只是,他被人攔住了。
南宮冷。
但,此刻,不管是誰,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即使南宮冷拿槍指着他的腦門,他依舊沒放,也絕對不放。
兩人就那樣僵持着,一動不動。
而她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他不理智,南宮冷卻是理智的,所以,南宮冷妥協了,讓他陪伴着她。
手術很快進行,但子彈擊在了離她的心僅一釐米的位置,這個手術無疑是艱難的。
那一刻,當得知這個情況後,他腦中只剩下一個意識。
那就是,她生,他生;她死,他陪。
他們再也不要分開。
手術時間歷經二十個小時,於他來說漫長的猶如二十個世紀。
而在這二十個小時裡,他的心很平靜,從未有過的平靜。
但在這片平靜裡,他卻想了很多。
他活了三十六年,在沒遇見她之前,生活,感情幾乎都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按部就班的沒有起伏,沒有波瀾。
就像是算數題,他老早算好了步驟,精密準確。
可,她出現了,他的計劃被打的亂七八糟,早已不復以前的平靜,變的驚濤駭浪。
他知道,沒有別的原因,是他的心丟了,丟在了她的身上,回不來了。
而他也不想回來。
然後他重新部署,仔細籌劃着他們的未來。
然,上天一次次的跟他開玩笑,不斷的給他致命的打擊,然後在最後一刻又給他希望,這樣的大起大落,讓他又恨又痛又慶幸着。
而這次,他希望這個讓他痛恨的上天給他最後的希望,他祈求着。
最後的希望。
對於沒有深愛的人,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是不會體會到這二十個小時所帶來的一切絕望痛苦時而生出的漫長煎熬。
但,好在,好在,上天聽見了他的祈求。
手術成功,她脫離了危險。
他想,上天對他開了無數次的笑話,這次終於認真了次,讓她留在了他的身邊。
他,是感激它的。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手術成功,她卻沒有在既定的時間醒過來。
他很慌,很怕,即使醫生說了可能是受了刺激再加上她以前車禍所留下的後遺症的影響,會晚點醒來,他還是不放心。
因爲,他怕她再次醒來會忘記他。
可不管怎麼樣,這次他不會放開她,於是,他把她帶了回來,悉心照顧着。
她的身子在他的照顧下逐漸變好,臉色褪去了蒼白變的紅潤了,但心裡的恐慌卻是逐漸放大了。
她爲什麼還沒醒?
終究,他的擔憂和恐慌沒有應驗,她醒了過來,並且記得他,在他懷裡大哭出聲。
好,很好。
他們終於可以徹底在一起了。
只是,此刻,看見她心口旁的那塊早已結痂脫落而留下的疤痕,心,逐漸害怕着,恐懼着。
因爲,那個夜晚她渾身是血躺在他懷裡的畫面已經永遠的烙印在了他的心上,是他的心魔也是他一輩子的毒。
帶着恐懼害怕的毒。
但,這樣的毒他卻是甘之如飴。
因爲這是她對他愛的證明。
眼瞼處傳來柔柔的卻笨拙的觸感,那被血色盛滿的雙眸微動,看向她黑亮心疼的大眼,眸裡的墨色忽的噴涌而出,擡起她的下巴,帶着燃燒着生命的炙熱深吻下去。
人,有七情六慾,其中‘愛’是人一生中最爲深刻的感情,你會爲它哭,爲它笑,爲它怒,爲它恨。
但不管是那種,皆因一個‘愛’字。
只是,愛也是有深淺的,深到你可以爲它付出一切,淺到你連爲它流一滴眼淚都不曾。
前者是關深甫之於尤瀟瀟,後者是何一安之於關深甫。
他們的感情,一直都分得很清楚。
不愛,一切皆成空;愛,一切皆成果。
她們,都只因,太愛。
尤瀟瀟醒來時,身旁已經沒有了關深甫的身影,伸手揉了揉眼睛,轉過視線朝窗外看去。
這幾天天氣都很好,今天也不例外。
而此刻,陽光正充沛的從窗外照射進來,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就像被一層光暈包裹着一樣,讓她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當然,開心和滿足不僅是因爲天氣,其最大的原因是她和關深甫能好好的在一起了,真的好開心。
想到這,從牀上坐了起來,伸手握拳杵着下巴,側着腦袋,眉眼彎彎,嘴角帶笑,眯眼一動不動的看着外面。
只是,腦中卻是一點點劃過近幾年的事還有人。
有尤品全,有關深甫,有何一安,有卓越,有慕少楚,有南宮冷,有媽媽……
而在想到吳淑瓊的時候,心裡忽的傳來一股刺痛,臉上的笑也緩緩的消失,逐漸被一股悲傷所取代。
也就是這個時候,‘咔擦’的開門聲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同時,那沉穩熟悉的腳步聲也傳進了耳裡。
心裡一頓,她沒有立刻轉過頭,而是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才轉過頭去,看向關深甫,眉眼彎彎笑看着他。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微紅的眼眶卻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眼眸繾綣的柔意一頓,眸底深處快速的劃過一絲不知名的神色,臉上神色卻是不變,端着手中的一個晶瑩剔透的瓷碗朝她走了過來。
尤瀟瀟看着關深甫手中的瓷碗,黑亮的大眼裡逐漸浮起好奇神色,問道:“這是什麼?”
說着,身子往牀邊挪了挪,想要看清碗裡的東西。
關深甫看見她的動作,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不過幾秒便坐到了牀沿,伸出左臂攬過她的腰身,在她脣上落下一個吻,開口:“有沒有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