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亦看見了關深甫的動作,可這次他卻比歐陽懿反應慢,所以,直到歐陽懿起身時他才反應過來。
本來他也想過去阻止的,只是看見歐陽懿起身後他便止了動作。
但是,歐陽懿去沒有過去,他不知道原因,然後看向歐陽懿,便看見歐陽懿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凝重神色。
心裡一動,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看着關深甫那緊握成拳,卻透着極度蒼白的骨節,和着那鮮紅的不斷往下滴落的血液,映進眼裡,一下生出一股強烈的刺痛,讓他忍不住擡步便要過去。
然,他身形剛動,一隻手臂便橫亙在他的面前,阻擾了他的去路,他一下擡頭,滿眼驚訝的看着歐陽懿。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歐陽懿轉過頭來,看向他,嗓音帶着一股濃濃的沉重,就像是怕打擾了這股安靜的讓人想要停留的時間一樣,輕聲開口:“別過去。”
吳起是個直性子,火爆脾氣的人,有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直接就做了,不是那種三思而後行的人。
可是,此刻,在看見歐陽懿眼裡那含着濃濃的沉重神色時,他止住了那股想要過去阻止關深甫這種自虐的想法。
緩緩做下身來。
兩人都把視線和注意力放到了關深甫身上,卻沒有注意到坐在沙發上那難得的玩着手機,指卻一動不動的人。
偌大的包廂裡安靜了,沉寂了,一切都像是刻意被放緩了時間一樣,變的緩慢。
而那個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身形,從陰影處逐漸的傳來一聲低啞到極致的嗓音,含着痛苦,懷疑,恐慌,喜悅,緩慢的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裡,也傳進了大洋彼岸的另一個人耳裡。
卻也只是短短的兩個字,“是我。”
眼淚頓時大滴大滴的從那紅紅的眼眶落下,就像斷線的珍珠灑落在地,一聲聲的響在這暗夜的寂靜裡,帶起一股沉沉的難以言喻的痛苦。
但,那滿是淚痕的小臉上卻是逐漸漫開了笑,眉眼彎彎,很是開心,而同時,那乾澀的脣瓣緩緩張張,吐出滿滿的開心的話,“我就知道是你。”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緩緩擡頭,看向前方落地窗外那沉沉的夜色裡透着溫暖光暈的路燈,就像是指路人一樣照亮前方的迷途。
脣瓣微動,飽含着滿滿的愛和期盼的嗓音便傳進他的耳裡,輕輕的,就像風吹過花香一樣,激起了他突突跳動的心臟。
瞬間,心,一下失了節奏快速的跳動起來,同時,也帶起一股灼熱,炙烤着他的心。
“關深甫,我想你。”
手緊緊的捏住手機,那泛白的指節已經白的不能再白了,卻因爲繼續的過度用力而逐漸透明。
就像泡沫,一觸就會破。
同時,那緊抿成一條線的薄脣就像沉寂了一個世紀一樣,緩慢的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而尤瀟瀟聽着電話裡的呼吸,雙手亦緊握着話筒,輕輕的含着沙啞哽咽的話便溢了出來,“關深甫,你來接我好不好。”
瞳孔猛的收縮,那浮動着血色的沉黑雙眸一下炸開,脣緩緩張開,輕聲吐出一個‘好’字。
淚水已經完全覆蓋了眼,可卻遮不住眼底的瑩瑩生輝,她張了張口,說:“我在法國,我。”
話剛說到這裡,卻是一下頓住,小臉上的笑緩緩退去,一下凝滯,張了張脣,話卻再難出口。
她在慕少楚這裡,說慕少楚帶走了她?說慕少楚要和她結婚?
不,她不能說。
雖然關深甫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慕少楚和他是什麼關係,可是,她知道兩人是朋友關係,如果關深甫知道慕少楚的這個做法後,那他們的關係……
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慕少楚救了她。
可就是因爲他救了自己,卻不把自己送回去,關深甫知道了,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所以,她不能說。
可是,她不能說,卻不知道該說自己在哪裡,該怎麼樣他來接她,難道要讓他找遍法國?
不能的,她好想見到他,好想和他在一起,一點時間都不想等了。
想到這,那佈滿淚痕的小臉上逐漸浮起糾結,猶豫神色。
而此刻,關深甫沒注意到電話裡她的異樣,因爲他已經被那快速跳動的心還有喜悅給衝的失去了理智。
直接從沙發上起身,快速的朝包廂外走去,同時邊走邊說:“不要掛電話。”
等吳起和歐陽懿再反應過來時,只留下那正悠悠晃動的包廂門,正告訴着他們,關深甫剛纔從這裡走了出去。
尤瀟瀟聽着電話裡傳來的暗啞嗓音,思緒回緩,同時,腦海裡逐漸浮起一個想法來。
隨着這個想法的生出,小臉上掙扎猶豫的神色逐漸被堅定所取代,乾澀的脣瓣張了張,堅定的嗓音便溢了出來。
“關深甫,是慕少楚救了我,我在他這裡。”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完全沒注意到電話裡那邊一下變得摯冷的氣息,張了張脣便要繼續開口。
然,她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那讓她完全聽不出情緒的摯冷嗓音便傳了過來,止住了她的話語。
“是少楚救了你?”
關深甫說完,那停住的就像一下被按了暫停鍵的腳步緩緩轉過,然後,轉身看向走廊處他剛走出來的包廂。
此刻,那裡正站着一個修長全身透着一股冷意的人。
而這邊,尤瀟瀟聽着這聲異樣的話語,心裡忽的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握着話筒的小手更緊了,說:“恩,你不要怪。”
話還沒說完,電話裡便傳來那暗沉的卻極度溫柔的話語打斷了她的話。
“乖,等我來接你。”
說完,電話裡有一瞬停頓,隨之而來的便是嘟嘟的忙音。
聽着這嘟嘟的忙音,尤瀟瀟有一瞬愣神,卻還是下意識的把那緊握的手機拿下來,而心裡的那股恐懼和着不安卻逐漸放大了。
在短暫的時間裡想做一個決定是很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