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口,轉身大步離開。
沉黑的夜色裡,病房裡瀰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
而安靜的病房,此刻卻傳出一聲聲囈語,若有若無,細弱的幾乎聽不見,卻又讓人能察覺。
坐在沙發上高大的身影,在聽見這細弱的嗓音時,沉黑的眸裡浮動着讓人看不懂的墨色,隨即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來到牀前。
蒼白憔悴的小臉佈滿了痛苦神色,而那張平時粉潤的脣瓣此刻卻是乾澀無比,翻出一道道細皮,隨着她脣上囈語的微動,細皮也帶動着,就像是要被主人拋棄卻又捨不得拋棄的那種無力感,看着讓人很是心疼。
高大的身形坐上牀沿,伏低身子把耳朵湊在她的脣瓣上方,頓時,微弱無力的話語便傳進他的耳裡,卻是一遍遍的“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身形猛的僵住,全身散發出一股沉冷的氣息,同時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一下便流淌着滾滾墨色,不停的翻滾,膨脹,直至快要爆發的邊緣。
而就在這時,手機振動的嗚嗚聲卻是一下響了起來,就像是在平面上突然撕開的一道口子,很是突兀卻也止住了這可能爆發的怒火。
眸光微動,轉過視線看向聲音處,長臂一伸,便把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當時,因爲情況緊急,所以他沒注意到她包裡的手機,直到從急救室出來,醫護人員把手機交到他手裡時,他才知道她的手機竟然一直放在衣服兜裡。
而在平時,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
因爲尤瀟瀟除了出門把手機帶在身上,睡覺和在家手機都放在桌上或者牀頭櫃上。
想到這,便垂眸看去,是一條短信,指腹微動,點開。
瀟瀟,最近怎麼樣?歐陽奕奕。
看到這裡,深邃的眸一沉,思緒卻是回到那天她和他爭執的晚上,那時他被她氣的沒注意當時她說的話,現在仔細回想,她是在生氣他不讓歐陽奕奕和她聯繫,想到這擡眼看向牀上的人,眼裡的墨色終究散開了些許。
隨即,收回視線看向手機,心思一動,指腹便往信息欄下面滑。
忽然,一個陌生的號碼便這樣清晰的映入眼簾,沉黑的眸一冷,握着手機的指緊了幾分,隨即便點了開來。
頓時,一張張曖昧無比的照片便清晰的映入眼簾,同時,心臟猛的一個收縮,就像被墨汁染上似的眸猛的便朝牀上脆弱的人兒看去。
一句句‘不要碰我’的微弱囈語此刻就像是利劍似的一下下射進他的心窩,帶着從未有過的強烈疼痛感襲上他的四肢百骸。
而那隻握着手機的大掌更是緊緊的捏住手機,手上的親筋帶着壓抑躁動,突突的跳動着,同時全身也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氣息,在安靜的病房裡逐漸蔓延開來,很是冰寒。
良久,從那張憔悴的臉蛋上收回視線,看向窗外沉黑的夜色,手掌一收,高大的身影帶着一抹冷寒的凌厲便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只是在走在門口時,身形卻是一下頓住,轉身看了牀上的人而一眼,隨即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王爲其已經在外面等着了,看見關深甫走了出來,便到他身旁,正待開口時,異常沉冷的嗓音便響了起來,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王爲其頓時朝關深甫看去,卻在看見他凌厲森寒的視線時,沉穩的臉上浮起一抹凝重。
“查這個號碼的詳細資料!”說着便把手中的手機遞給他。
而王爲其卻在看見這個熟悉的手機時,卻是一愣,而眼裡的凝重也變成了驚訝神色。
這手機,是尤小姐的。
而他正待接過手機市,關深甫的手卻是一收,在他疑惑和驚訝的目光中,卻是沉聲開口:“查她從美國回來後做的事,所有!”
這個‘她’除了何小姐,沒有別人,而從關總的語氣裡可以得出,這不是平時的保護,而是懷疑。
想到這,心頓時一沉,低頭回答:“是!”
說完便準備離開,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便停住腳步,看向關深甫,說:“何建遠想見你。”
說完,便垂下眼簾等待他的回覆。
時間有一瞬間凝滯,不覺間,他平靜的心也開始緊張起來,不知道關總會是什麼樣的答案。
畢竟,今天早上發生了那樣的事,就算他們及時壓下,但那些該知道的人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而就算他們不知道,有人也會想辦法的讓他們知道。
想到這,心裡頓時變的沉重起來。
因爲,事情好像已經逐漸偏離了他們的初衷,正走向一條不知名的道路,可能柳暗花明。
也可能,粉身碎骨。
眉頭深鎖,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倒是忽略了周遭忽然變冷的空氣。
直到關深甫不帶一絲起伏的嗓音響起時,他才從思緒裡回過神來。
“見。”
明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字,可在聽進耳裡時卻帶着一股莫名的寒意,心裡頓時一凜,低聲回答:“是。”
說完便轉身離開,而視線在不經意的劃過病房門,眼裡卻快速的閃過一絲擔心,緊了進緊垂在身側的手,放開,便轉身離開。
而那散發着森冷氣息的人卻是站在門外,就像一個挺拔的松柏,一動不動的站在病房門口,眼裡卻是鋪灑着沉冷墨色的高深莫測,讓人不敢直視。
手機裡的照片很明顯是誰發過來的,而在剛纔,他被自己心裡涌起的莫名怒意給激的差點就失了原有的判斷,以致忽略了很多細節。
而現在,他壓下心裡的自病房出來便涌起的刺痛,腦海裡開始清晰掠過之前事情的種種,那雙黑不見底的眸頓時微眯起來。
忽然,病房裡傳來一聲異樣的響聲。
頓時,眼眸一頓,轉身便拉開門走了進去。
只是在看見伏臥在病牀邊沿垂下的頭顱不停嘔吐的人兒時,臉色一變,疾步走過去浮住她虛弱的身子,把她抱進懷裡,同時長臂一伸,便按下牀頭的按鈕。
本便憔悴的小臉此刻佈滿了痛苦神色,額上也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而那雙原本黑亮好看的大眼卻始終緊緊閉着,不曾睜開一絲一毫,唯有那如蝶翼似的睫毛因爲痛苦而輕微的顫動着。
關深甫看着她這氣息微弱,滿臉痛苦的樣子,之前剛壓下去的疼痛此刻又捲土重來,甚至比剛纔更甚,瞬間便快速的在身體各處蔓延開來。
可即使這樣,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緒,只是臉上的輪廓卻是更見凌厲,就連下顎的弧度也透着一股異樣的冷凌。
他看她小臉一皺,臉上的痛苦更甚,眼眸往周圍看去,正待拿過垃圾婁,尤瀟瀟垂下頭便又一聲“嘔……”吐了出來,也全吐在了他的身上。
緊抿的脣上線條越發凌厲,視線緊盯着她因爲痛苦而皺成一團的小臉,手臂卻伸向旁邊的按鈕,不停的按着。
眼裡的急色也終於隨着她的痛苦而逐漸漫了出來,就像決堤的洪水,擋都擋不住。
門被打開,關深甫猛的擡頭看去,眼裡的寒光便像利劍似的襲向走進來的醫生。
江原看見這雙沉黑銳利的眸,心裡下意識的一顫,頓了下,極力壓下心裡的懼意便急忙朝關深甫走去。
疾步來到病牀旁,見關深甫始終緊抱着尤瀟瀟,在他冰冷的視線下,嗓音微顫的開口:“關總,麻煩你把尤小姐放到牀上。”
森寒的眸猛的沉了下來,江原心裡一抖,急忙開口:“這樣方便我給尤小姐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