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一樣的一雙眸逐漸泛起微弱的光,帶着隱隱的期待,喜悅,恐慌和害怕,緩緩的看向旁邊的人。
可當看見身旁站着的人不是他期待的那個人時,眼裡那微弱的光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明亮的天空突然被黑夜所取代。
讓人看的害怕,看得心疼。
卓越重又垂下頭,沒再看劉海辰,然後緩慢的從地上撐着站起身來。
期間,他平時高大清俊的身形就像是個已經老去了的老人,不停的搖晃着。
艱難的站了起來。
然後緩慢搖晃的朝前方走去。
劉海辰沒有阻止,可在看見卓越走到一處櫥櫃,從裡面又拿出一瓶酒時。
眼裡頓時升起一股怒意,擡步走了過去。
卓越從櫥櫃裡拿出一瓶未開啓的酒,然後拿過一邊的開瓶器,正要打開,手中鬆鬆握着的酒瓶一下就拿走。
就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一下愣在原地。
而就在他愣神的檔口,昏暗的客廳一下亮如白晝。
這樣強烈的光站在他身上,臉上,眼裡。
因爲長久的呆在黑暗,當這明亮的光射向他時,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劉海辰這也纔看清卓越的精神面貌。
米色的休閒褲滿是褶皺,白色的襯衫亦是,而袖口早已解開挽了起來,襯衫的一角還塞在褲子裡,另一角卻也頹廢的垂在褲子外面。
平時清俊的容顏在此刻早日消瘦下去,露出他清晰的輪廓。
而眼窩也因爲快速的瘦下來而凹陷進去,頓時,平時那雙溫潤的眸在此刻變得孤獨冷凌。
此刻,不管從哪裡看,卓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透露着濃烈的頹唐和絕望。
劉海辰看着這樣的卓越,眼裡逐漸浮起疼痛和失望神色。
這個天之驕子,在音樂上一直是上帝的寵兒,可他卻沒有驕傲,沒有自負。
有的只是溫潤,內斂和沉穩。
這樣的一個人,他沒有敗在事業上,卻敗在了感情上。
他感到惋惜和沉痛。
惋惜的是,卓越還可以走的更遠。
沉痛的是,卓越是他的兄弟,他希望卓越幸福。
可是,感情的事,又哪裡是能說清的?
想到這,臉上神色逐漸軟了下來,把手中的酒放到腳下,擡步朝卓越走過來。
感情就像水,它好的時候能載舟,讓你走的更遠。
它不好的時候能覆舟,讓你永遠無法站起身來。
而現在卓越就被這個水打的一蹶不振,難以站起來。
但,不管怎麼樣,他不能讓自己的兄弟繼續這樣頹廢下去。
卓越還年輕,大好的前程擺在那裡,他必須振作起來。
劉海辰走到卓越面前,眉頭緊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卻也開口:“卓越,我不知道你和弟妹是怎麼回事,但是,你現在這樣是做什麼呢?”
卓越沒有回答,全身孤寂的氣息卻是越來越重了。
劉海辰明顯的感覺到周圍氣息的變化,繼續開口,嗓音卻是軟了下來,說:“你以後會遇見更好的。”
尤瀟瀟是什麼原因和卓越走到這樣一個結局,他不知道,而就算知道了也沒有用。
但以今天他看到的情況,尤瀟瀟被別的男人帶走,卓越在這裡醉生夢死,他大概都能猜出來一些。
所以,尤瀟瀟配不上卓越。
而卓越值得更好的。
這就是他的想法,最直接的想法。可,卓越原本一動不動的身形卻在聽見劉海辰的這句話,開始隱隱的顫抖起來。
隨即那毫無生氣的臉上逐漸浮起一絲笑。
絕望哀傷孤寂的笑。
半響,他緩慢的張開嘴,平時清朗的嗓音在此刻卻是沙啞至極,說:“她是最好的。”
在他眼裡,心裡,尤瀟瀟永遠是最好的。
別人是不能懂的。
想到這,臉上的笑逐漸深了,而剛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身子也終於緩慢的轉身,卻是轉身又從櫥櫃裡拿出一瓶酒。
愛一個人,愛上的那麼容易,而想要忘記卻像是抽筋剔骨剝皮一樣痛。
然,他不想忘記。
他想記住。
可是,很痛,真的很痛。
然,他想忘記又很痛,那該怎麼辦呢?
酒對於身體來說是傷身的,可對於心來說,它雖然不能起到止痛的作用,卻能起到麻痹的作用。
而現在,他要求不高,能麻痹就好。
劉海辰看見卓越的動作,頓時,臉上凝重嚴肅的神色變得憤怒。
伸手一把抓住卓越的手腕,開口:“卓越,你這是在害自己,醒醒!”
他和卓越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兩人興趣相投,甚似親生。
他不能看着卓越這樣頹廢下去!
卓越看着眼前的手腕,嘴角逐漸勾了起來,是悲涼自嘲的神色。
張開蒼白的脣瓣,緩慢開口:“對不起,我現在很痛,沒有辦法。”
說着,手上力道微使,便想掙開,可是他沒有掙開。
一股強勢的力道卻襲來,下一刻,他倒在了地上。
蒼白的脣角逐漸流出猩紅的液體,在脣瓣上異常明顯,而脣角也快速的青了起來,可見劉海辰的力道有多重。
可卓越就像感覺不到痛似的,脣角的笑反而深了起來,就連臉上眼角也染上了滿滿的笑意。
然後,躺到在地的身子動了動,手撐在地上,緩緩的起身。
而視線也沒看劉海辰,直接踉蹌着腳步,搖晃着身子緩慢的朝前走去。
朝櫥櫃的地方走去。
劉海辰看見卓越的步伐和動作,眼裡浮起沉痛神色。
而在看見卓越走到櫥櫃門口,又伸出手從裡面準備拿出酒來。
可,就像前一次一樣,還沒握住酒瓶,身子便再一次的摔在了地上。
同時,卓越另一個嘴角也逐漸滲出一絲殷紅的血跡,和剛纔另一隻嘴角一樣,快速的紅腫起來。
但,同樣的,和上次一樣,就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又緩慢的站了起來,重複着剛纔的動作。
而這次,不同了,不是卓越不同,而是劉海辰不同。
因爲,他接着打了過來,比之剛纔更厲害了。
一下接一下,就像要把他打醒似的。
同時,也希望卓越還手。
希望他不要以這樣醉酒的方式來發泄,是男人打一場,好好打一場,讓他這樣發泄總比醉酒發泄的好。
只是,他沒想到,不管他怎麼打,卓越都不還手,不管他怎麼說卓越也不開口。
就是一味的笑,而除了笑,有的就是眼淚。
劉海辰看見那晶瑩從卓越的眼角落下,終究停下了動作,人也就像卓越一樣,臉上出現頹敗神色。
然後,他緩緩站起身,朝門外走,可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含着失望和沉痛的嗓音便溢了出來。
“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
說完這句話,停頓一秒,隨即便朝門外走去。
卓越聽得“砰”的一聲關門聲響起,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的,可卻不影響他臉上的笑。
而那雙如死水一般的雙眼浮滿了晶瑩,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映出了裡面清楚的絕望和痛苦。
同時腦海裡不停的想起劉海辰剛纔的話。
逐漸的,眼角彎了起來,嘴角的弧度也更深了。
瀟瀟就是他的全部,永遠的全部。
半響,伸出手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後緩慢的起身。
只是這次起身卻比前兩次更慢了,但他終究起來了。
腳步踉蹌着朝櫥櫃走去,從裡面拿出一瓶酒來,然後緩慢的拿出開瓶器,打開。
也不用酒杯,直接就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後踉蹌着坐到剛纔的沙發角落下,繼續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同樣的夜色裡,一處安靜的別墅,一個男人手上夾着一根菸,吸了一口,直接就叼在嘴裡,然後拿起手上凌亂的資料和照片,抽着眼眯眼看着。
而就是這煙霧繚繞間,那微厚的脣逐漸勾起一絲陰邪的笑,同時,眼裡浮起讓人害怕的陰狠神色。
……
第二天,窗外的陽光熱烈的照射進臥室,流泄出一地銀光。
卓靳聿輕輕的打開臥室的門,靈動的大眼直接看向臥室裡大牀上的人,然後又看了看門外,見沒人。
頓時,小小的身子就像泥鰍一樣,一下便竄進臥室,然後把門輕輕的關上,踮腳把門給咔嚓一聲給反鎖了。
做好這個,白嫩的小臉立刻浮起得意的笑。
隨即立刻朝牀上跑去,同時邊跑邊踢掉腳上的鞋子。
來到牀邊,一把抓住牀沿便快速的爬了上去。
日光太烈,尤瀟瀟本來便半夢半醒,當感覺到牀上傳來的振動時,迷濛的意識便緩緩清醒過來。
而當她睜開迷濛的雙眼時,一眼看見的便是那一雙黑如寶石的靈動大眼。
思緒一下愣住,所以視線也一動不動看着卓靳聿。
直到那稚嫩的含着依賴的聲音響起時,她才反應過來。
“媽咪,”
頓時,迷濛的雙眼逐漸清晰,隨即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輕聲開口:“小不點來了。”
說着,便從被子裡伸出手臂想要摸摸卓靳聿的小臉。
只是,剛擡起,一股痠軟的感覺便襲進了意識裡。
同時,伴隨的是卓靳聿疑惑和擔憂的稚嫩嗓音。
“媽咪,你的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