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偉湘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要扭開槍口，但還是晚了一步。
顧林楓的食指已經伸進了扳機口，他按着龍偉湘的手指狠狠扣下扳機。
嘭。
一個不算很響的聲音。
“爸！！！”病房的大門也被用力推開。
髮絲凌亂的林思雅站在病房門口，眼中只有滿身血漬的顧林楓。
“林楓！！！！”
林思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雙手撐在地上慢慢往牀前爬。
“林楓林楓！！！”
龍偉湘的雙腳就像是被鐵釘釘在了地上，他痛目看着自己的女兒就像是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僵硬的一點點爬向顧林楓。
“沒沒事。”
就在這時，原本癱在牀上的人動了。
林思雅死灰一般的眼眸出現顫動，她茫然停在原地。
顧林楓重咳幾聲，嘴角溢出一股鮮紅。他慢慢坐起來，無力的雙腿垂落在地上。
站不穩，便也倒在上。
他撐着膝蓋再次站起來，一步步按着小腹走向林思雅。
“我沒事”顧林楓再次失去力氣，索性已經到了林思雅身邊，他脫力跪倒，順勢抱住林思雅：“沒事我沒事”
龍偉湘僵硬的目光投向門口的林翰，後者看了他一眼，一拳砸在門板上扭頭去找醫生了。
“林楓林楓”林思雅被顧林楓抱着上半身，雙手向斷了般垂在地上：“林楓血”
“沒關係”顧林楓感覺自己的刀口在還在不停地往外溢血，而此刻他更笨顧不上這些，他只知道他懷裡的人沒有了溫度。
龍偉湘感覺一陣急速的冰冷從腳底升起至全身。
那把槍裡，根本就沒有子彈。
林思雅一直在不停地叫着顧林楓的名字，斷斷續續，一刻不停。
老戴原本被幾個男子堵在辦公室裡，林翰破門而入的時候，他就明白準是顧林楓又出事了。
“走吧。”老戴拿起提前準備好的藥箱道。
刀口崩開，再次縫合。
顧林楓要求不打麻藥，他不能睡着，他要守着林思雅。
守着此刻已經毫無生氣的林思雅。
林翰站在龍偉湘身後，一個肩膀暗暗撐着他的後背。
老戴見顧林楓不要麻藥，也不再強求。
“我看你的嘴也被你咬破了，一會兒咬着這個吧。”老戴遞了一卷紗布到顧林楓嘴邊：“再疼也不能動。”
顧林楓張口咬住，單手環着一直無聲流淚蜷縮在他身邊的林思雅。
一陣一陣，老戴於心不忍，但手下沒有拖泥帶水。
只有他乾脆一點，顧林楓疼的時間才能少一點。
可即便是這樣，再次縫合，也像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剪斷針尾，老戴擦擦額頭上的汗：“不要再把自己的傷口玩兒崩了，再崩一次，可就誰也說不準了。”
顧林楓整件衣服徹底被冷汗打溼，他虛弱的點點頭：“謝謝”
老戴看了角落裡的龍偉湘一眼，道：“我讓白子旭一個小時後過來。”
“好。”
老戴離開，顧林楓衝龍偉湘道：“爸你現在要帶思雅回去嗎”
林翰扭過頭避開顧林楓的臉，他單手扶額。
龍偉湘的雙拳在腿邊輕顫着，他離開林翰的支撐，邁步行至牀前。
“你這樣算什麼”龍偉湘聲音冰冷，但仍然掩蓋不住他情緒的波動：“你這樣能證明什麼？！！”
“一開始”顧林楓咬牙忍了一下：“一開始我就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證明一來一往，我欠她的。”
龍偉湘靜立片刻，向女兒伸手。
“啊！！！！”林思雅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她緊緊抱着顧林楓耳朵胳膊，撕心裂肺的尖叫着。
“思雅”龍偉湘還是落了淚：“思雅我是爸爸啊”
“走開都走開！！！”林思雅啞着嗓子呼喊道：“都走開！！！”
顧林楓側身，他用力雙臂抱住林思雅：“思雅！冷靜下來沒有別人只有我。”
林思雅緊緊把臉埋在顧林楓懷裡，她放聲大哭。
“爸，您先回去吧。”側身還是壓迫到了顧林楓剛縫合的刀口，他氣聲道：“我我先把思雅的情緒穩住您明天再來”
林翰狠心，他上前拽住龍偉湘的胳膊：“龍哥，我們先走。”
龍偉湘身影未動，依舊注視着病上的兩人。
林翰要再開口時，龍偉湘動了。
“走吧。”
林思雅哭了很久，白子旭來的時候，她依舊在哭。
“我靠！”看到顧林楓的那一刻，白子旭血管都要爆了：“龍偉湘這個王八蛋！！！”
“師夫！”
顧林楓用全身的力氣喊出一聲，生生把要衝出病房去找龍偉湘算賬的白子旭定在了原地。
“你別叫我師父。”白子旭背對着顧林楓飛快抹了一下眼角：“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林思雅的哭聲已經從嚎啕大哭變成了抽泣，顧林楓心都被她哭碎了：“思雅不哭了好不好。”顧林楓柔聲道：“我疼，你吻吻我好不好。”
林思雅擡起一張哭花的臉，毫不猶豫的把嘴脣印在顧林楓的側臉上。
“乖不哭了。”顧林楓扭頭她的嘴角：“我沒事，就是流了些血而已。你陪着我，很快就好了。”
“疼。”林思雅抓起顧林楓的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很疼”
顧林楓明白了，他們都疼。
受傷的疼在身，沒受傷的疼在心。
白子旭窩火又心疼的在病房守了一夜，凌晨時分，小婷帶着顧貝貝來了。
幾個小時前，顧林楓讓白子旭幫他換了衣服，並且要求晚上的事不要再提起。
開窗通風過後，病房裡的血腥味也淡了很多。
小婷見林思雅窩在顧林楓臂彎裡睜着空洞的眼睛，伸手想摸摸她的頭。
可手還沒有碰到她，林思雅就把臉埋進了顧林楓的懷裡。
“怎麼了？”小婷疑惑。
“跟我撒嬌呢。”顧林楓找了一個不像理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