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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建平見有雄鷹從空而降,不由臉色若土。他看那雄鷹振翅開來幾乎遮天蔽日,知道這是西域最兇猛的一種鷹類,雙爪如同利刀般。這種雄鷹通常捕食獵物都是大頭牛羊,能將獵物硬生生的抓到天空後再摔死,這鷹兒若是撲來對付他,那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好在他知道單飛不會袖手,亦明白這雄鷹前來多和雲飛揚的哨聲有關,眼見雄鷹撲下,他雙腿發抖時居然還能忍住不動。
單飛凝視雄鷹降落在地,煽起一地的塵土,亦是讚歎道:“這是雲校尉馴服的雄鷹?”他聽吳奇、雲飛揚方纔的言語,已明白這二人的用意,雲飛揚、吳奇他們居然能用飛鷹傳信?
雲飛揚得意一笑道:“說不上馴服,只是蒲昌海左近白龍堆的斷崖旁有鷹王被人射死,我看崖上尚存的三隻幼鷹可憐,這才費了不少氣力攀到崖上帶下來養大。這是阿二。阿大和阿三它們……”他看了朱建平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他養三隻野鷹,除了用來傳信外,還能用來查看沙漠中行軍的情況。這是個極爲隱秘的事情,範鄉、吳奇這種人纔會知道,雲飛揚不是對單飛隱瞞,而是看到朱建平方纔瑟瑟發抖的表現不佳,雲飛揚爲人謹慎,遂不將這種重要的事情輕易說出口。
單飛未再追問,讚歎道:“不想雲校尉還有這般神通,這雄鷹最遠能到哪裡?”
“它最遠能飛去關中,江東沒有去過。”雲飛揚回道。
“那怎麼辦?”朱建平爲難道:“阿二能不能辛苦一趟前往江東富春呢?那地方不算難找……”
單當家你交的什麼朋友?說話不經過腦子的嗎?你這個朋友難道準備讓阿二去找個女人帶回來?
雲飛揚心中困惑,還能耐心解釋道:“阿二做不到這點,不過我們關中有人手接應。他們都認識阿二,只要寫上留言,他們知道後會盡心去做。關中到江東雖遠,但我們可以讓關中的人手快馬前往江東行事。”
吳奇一旁道:“單當家不用當心,我們雖久不在中原,可在中原做點小事還是絕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單飛知道雲飛揚、吳奇這些人都是熱血漢子,他們若是看不起你不會遮掩,但真的拜了兄弟,就會待你真如兄弟般。見兩人如此盡力,單飛道聲謝,已想好如何處理,“只要你們能將消息帶到江東丹陽,去找那裡的魯家或者龐統、陸遜任何一人,均可幫忙。”
他隨即解釋下這三人的身份,他不知陸遜、龐統眼下如何,但想以他和孫家的交情,再加上曾經的真誠交往,這些人知道他的囑託,定會盡心去做。
吳奇、雲飛揚互望一眼,暗想單當家果然交友廣泛。雲飛揚更是爽快道:“絕無問題。原來不過是傳信的小事,那更加容易了。”
單飛對朱建平道:“我們還需要董小姐的畫像。你能不能說出她的容貌……”轉望吳奇,“這附近有沒有丹青妙手?”
吳奇哈哈一笑,一指自己的鼻子。
單飛倒是有意外驚喜,讓朱建平將董小姐的相貌詳細說及。朱建平說的雖不算清楚,但等吳奇用炭筆畫到第三稿的時候,朱建平驚喜道:“就是這個樣了。”
畫中的女子頗有小家碧玉的姿色。雲飛揚望見有點感慨世事的不公,心道這樣的女子爲何喜歡這個小胖子呢?我雲飛揚這般有男人味的漢子,如何到現在還沒有女人中意?
單飛留意到吳奇的畫法更求寫實,和西方畫法流派倒是相近。他讚了句,簡單書寫三封書信,分予陸遜、龐統和魯管家。
朱建平見單飛安排的這般仔細,心中着實感動。
單飛安排妥當後,日已西斜。他纔將書信交給吳奇,就感覺地面微有顫動,不由神色微動。
衆人互望一眼,雲飛揚、吳奇均道:“來了。”
朱建平本想問是不是董小姐來了,但想來不會如此,終於住口。
單飛明白敵軍已至,一方面讚歎範鄉的料敵準確,一方面亦想到龜茲王這般急迫,看樣如離弦之箭,再沒有回頭的打算了。
雲飛揚先行告退,飛身上馬前往巡城,卻沒什麼慌張。
吳奇更是視之如家常便飯般,反安慰單飛不用擔憂。西域分分合合,這些年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般反覆,這些人對交戰視若等閒。
單飛隨吳奇到城西登城望去,就見漫山遍野的盡是人頭,多以騎兵居多,乍望去已有過萬兵馬。
樓蘭城城門緊閉,城頭上卻是旗幟不張,刀槍不顯,很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單飛暗自點頭,心道怪不得漢人縱橫西域多年,若論心理戰術,哪個馳騁西域的名將都是玩的精熟,範鄉、雲飛揚如此一來,敵方的人馬摸不清虛實,絕不敢輕舉妄動。
龜茲兵馬見狀,果然只派騎兵衛護前鋒線,更多的人手卻是開始安營紮寨,看起來很有做持久戰的打算。
單飛見過劉備、陸遜的用兵,心道龜茲兵佈下的營寨和中原真正的用兵高手比擬,多少有點兒戲的性質。
他知道無論匈奴還是西域,很多地方多以遊牧爲生,老幼都可以騎射,也可說是人人皆兵。但就是這樣,這才讓這些人養成重騎射、輕防禦、打不過就跑的風格。
心中多少有些計劃,單飛笑道:“他們眼下未帶攻城的器具,騎馬無論如何都是飛不過城牆的。看這架勢,這幾天只要我們不出手,這仗是打不起來的。”
吳奇佩服單飛總能想到關鍵所在,多少狡黠道:“鄂史茨還在我們的手上,龜茲王的兒子雖多,可很疼愛鄂史茨,總不能任由鄂史茨死在城裡,多半會用什麼先禮後兵的招數。”
他看似隨口一言,但翌日日上三竿的功夫,單飛才至都護府,吳奇已迎了上來笑道:“單當家,龜茲王今晨派人就射信入城,請求合談。我等答應他們的要求,很快有使者會到。”
單飛想到吳奇昨日所言,喃喃道:“他們想辦法先救鄂史茨再戰嗎?”
吳奇一挑大拇指道:“不錯,你不要指望這幫雜碎會講什麼信用。範爺請單當家主持大局。”
單飛點點頭,入府後見範鄉正坐在堂中,相思一旁服侍。除此外,堂中倒沒有什麼戒備。
範鄉解釋道:“單兄弟,龜茲王的使者只帶了兩個小兵前來,我等倒不用大張旗鼓。”
單飛明白範鄉的用意——只有心虛的人才會重重戒備,用強兵硬甲襯托威嚴。龜茲王很有頭腦,遣使三人前來都是算準已方不會如何,這面若是嚴陣以待反倒會讓來使有嘲笑的話柄。
坐到主位,單飛和範鄉喝着熱茶。閒談幾句的功夫,雲飛揚已帶三人入內,大聲道:“單當家,龜茲王遣使蠻地朝亞向你求和!”
雲飛揚帶來的三人中,爲首那人中西混血的相貌,仍難掩獐頭鼠目的狡詐,其後兩個龜茲兵看起來雖是精壯,但單飛一見這二人的腳步舉止,就知道其不過是尋常的兵士。
一聽雲飛揚報出蠻地朝亞的名字,單飛忍不住的微笑,看向來使有些焦黃的牙齒。
“雲校尉此言差矣。”
蠻地朝亞倒是來者不善。他見範氏、雲飛揚這些人在這次交談中顯然都是陪客,卻推出個什麼單當家,不由很是訝然,暗想這小子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如何會坐在主位擔當重任?
此中有詐!
蠻地朝亞本是龜茲王手下的紅人,自負辯才心機,不然也不會只帶兩個小兵前來談判。聽雲飛揚說什麼求和,心中大是不悅,蠻地朝亞搖頭晃腦道:“想我龜茲大軍百萬,如今龜茲王親率精騎十萬前來,望者無不偃旗息鼓、聞風而逃,就算蕩平樓蘭都在翻手之間,雲校尉如何會用‘求和’二字?”
你這個牛皮吹得我給九十分,留十分讓你繼續吹。
單飛心道就算曹操當年決戰赤壁,也只對孫權吹噓孤帶了八十萬人馬南下和你打獵玩玩,中原人口已然不多,但西域還是難以比擬。西域三十六國眼下不過百來萬的人口,稍加平均,你龜茲國傾國能有五十萬人口,我都把茶杯吃下去。
他知道對方在虛張聲勢,卻能微笑道:“那閣下前來作甚?下戰書嗎?不妨拿來一看。”
蠻地朝亞一怔,臉有微紅道:“這位單當家此言又差。”
單飛不等回話,吳奇冷笑道:“蠻地朝亞,你們師出無名,恃武圍困樓蘭城,打破西域百姓的安寧已讓人難忍。我們還和你客氣的說話、沒有打你是因爲有教養。可我等有教養不意味着任由你放肆的口吐妄言,你注意點言辭,不然後果沒誰會知道!”
蠻地朝亞臉色又紅,還能抗聲道:“單當家,這是你的意思?”
“是啊。”單飛收斂了微笑道:“你有什麼問題?”
蠻地朝亞怔住。他見這年輕人笑起來的時候不過如個尋常之人,但收斂笑容時卻是隱露蕭殺,着實威嚴無限。
搞不懂此人笑和不笑的反差怎會如此之大,蠻地朝亞卻知道好漢歹漢都是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微笑着化解了自身的尷尬,蠻地朝亞很快改變了策略,“求和二字很不貼切。正確來說,本使前來,是因爲龜茲王念及西域百姓的安寧,這才遣使前來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