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爲，要去外面世界尋求幫手、尋找希望。”
徐霏空直視着杜愚的雙目，繼續道：“卻是不想，所謂的‘希望’就在此界。”
杜愚低頭笑了笑，不置可否。
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摧毀幽寒之樹的？
52天前。
自己又是在何時撤離戰場、榮歸故里的？
9天前。
肩頭的重擔剛剛卸下去了一點，安穩的日子也才過了寥寥幾天。
結果，自己就又成爲別人的希望了。
“喝口茶吧。”林詩唯看着杜愚的側臉，聲音難得溫柔。
杜愚並未從沉思中徹底脫離，但他的身體很誠實，拾着玻璃杯大灌了一口。
林詩唯看向徐霏空，岔開了話題：“冒昧的問一句，徐前輩是如何穿梭異界的？”
徐霏空本就坐在獨立沙發上，他左手向沙發扶手外探去，輕輕一握。
隨即，一股股濃郁的靈氣涌動開來。
杜愚終於從沉思中驚醒，他扭頭望去，見到了一柄特殊的兵刃。
三尖兩刃刀？
其通體爲亮銀色的金屬材質，刃身之上流淌着瑩白色的靈氣，刃尖處閃爍着凜冽寒芒。
徐霏空：“刀名月芒，徐某能穿梭異界，皆仰仗此刀。”
說話間，徐霏空忽然轉動兵刃，刃尖指向前方，輕輕一刺！
“呲！”三尖刀上一陣瑩芒閃爍，似皎月光輝。
杜愚雙目驟然亮起。
焚陽之眼·獵殺時刻！
在這時間流速緩慢的世界裡，杜愚見到月芒刀尖部，緩緩刺進了虛空之中。
先是刃尖沒入其中，隨後是刀身、長杆，以及徐霏空本人。
三尖刀倒是也刺出了空間裂縫，不過.
也許叫“空間隧道”更恰當一些？
當三尖刀帶着主人進入虛空之後，空間隧道口也就消失無蹤了。
杜愚轉動眼球，向不遠處望去。
只見一片月芒閃爍，三尖刀又刺了出來，帶着徐霏空穩穩站在了客廳裡。
如此畫面，在尋常御妖者眼中看來，跟瞬息移動沒什麼區別。
但杜愚卻將刃尖刺出來的“空間隧道口”盡收眼底。
杜愚意識到，這兩個空間隧道口不是同時開啓的，是有先後順序的！
徐霏空此舉，無疑是在表達誠意。
畢竟，林詩唯只是開口詢問而已，對方沒有必要親自演示。
女孩望向客廳另一端，敏銳的抓住了一個詞彙，詢問道：“前輩說，是兵刃帶你穿梭各界的？”
徐霏空點了點頭。
“嗡~”月芒刀輕輕震顫着。
杜愚站起身來，邁步來到客廳中，手中也拎起了一柄太虛斧。
既然徐霏空展現了誠意，杜愚也不會藏着掖着，有些信息，雙方早晚都要交換的。
霎時間，月芒刀定在了原處。
月芒刀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遇到了同類！
杜愚掂了掂虛幻斧刃，漆黑斧身之上，纏繞着白色的螺旋線條。
有趣的是，月芒刀上流淌的靈氣似月芒一般，給人一種寒冷的感覺。
而太虛斧身上纏繞的靈氣，在漆黑斧身的映襯下，只給人一種炫酷霸道的感覺。
“呲”
杜愚緩緩揮動斧刃，彷彿撕開了一層透明幕布。
徐霏空頓時轉頭，只見右手邊一米開外，同時撕開了一條空間裂縫。
杜愚一手探入身前的裂縫中，他的手掌，也從徐霏空的右側的裂縫中探了出來。
徐霏空讚歎道：“徐某無法像妖友這般從容，無法保留住時空縫隙。
徐某想要穿梭各界，只能在月芒刀的帶領下前行，撕開一條通往異世界的通道。”
杜愚心念一動，收回了空間裂縫：“徐前輩叫我小杜就行。”
“好。”
隨即，杜愚問出了重點：“前輩在穿梭各界的路途中，可曾見過通道外面的模樣？”
徐霏空心中微動，眼前的年輕人，遠比他預想中的更加敏銳。
亦或者，這位年輕人本就接觸到了這一層面、通曉這世間的奧秘？
也對，畢竟杜愚有一柄穿梭異界的靈器斧刃。
林詩唯坐靠在沙發上，依舊優雅的重疊着雙腿，提醒道：“徐前輩？”
徐霏空遠遠望着杜愚：“徐某人在通道中行進時，什麼都感覺不到，也見不到通道之外的事物。”
“哦。”杜愚有些失望。
徐霏空：“但月芒刀能見到。”
“哦？”杜愚頓時來了興致，“通道外是什麼？”
徐霏空看向月芒刀，輕聲道：“那裡一片虛無，看似什麼都沒有。”
“看似？”
徐霏空點頭道：“只要耐心尋覓，月芒刀便能尋到一座座世界的出入口。”
杜愚舔了舔嘴脣，腦中聯繫着太虛斧：“太虛之境是這樣的嗎？”
太虛斧：“太虛之境的確一片虛無，但是一座座世界的出入口”
杜愚手中轉着斧柄，耐心等候着。
太虛斧很是羞愧：“主人，我只記得那裡一片虛無。
之前，我誤入太虛之境時，我的狀態非常混亂，我，我.”
“事出有因，你不必太自責。”杜愚輕聲安慰着，“這世間的奧秘，你我共同揭開就好了。”
太虛斧又是感動又是慚愧：“主人.”
“好了。”杜愚打斷了太虛斧的話語。
太虛斧的經歷，的確無比悽慘。
杜愚初遇太虛斧時，它已經被折磨到了瘋癲的地步。
它完全忘記了，曾在太虛之境中徘徊了百年時光。
它更是認爲前任主人還活着，認爲小焚陽來見它，是想要回去解救主人。
徐霏空突然說道：“虛無環境內的法則，與尋常世界不同。
徐某曾在那玄而又玄的環境中，耗費了多年時光。
小杜，在伱的實力登峰造極之前，還是不要癡迷那裡爲好。”
杜愚：“嗯”
徐霏空耐心解釋道：“小杜現在是御妖帝，壽命雖然增加了些許，但還不足以支撐你去探查虛無環境。
當然了，即便是到了御靈神、御妖聖這一級別，人們的壽命也是有限的。
小杜還是慎重一些爲好。”
杜愚：“.”
事實的確如此。御妖聖級別，尚不能與天地同壽。
獸族都是如此，更何況人族呢？
比如說噬海龍龜·天青瓷，杜愚就曾在她還是妖聖之時，擔心過她的壽限問題。
畢竟在一人一龍龜相遇之前，青瓷已經在海界活了好幾百年了。
杜愚是真的擔心青瓷大人突然間“嘎”了~
而在天青瓷修煉至聖、化身天地之後，便徹底沒有了壽限一說。
杜愚也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除非戰死，天青瓷理應能亙古長存！
人族也是如此，達到聖級之後，的確能活好久好久，甚至是數百年！
但本質上，御妖聖依舊是會衰老的。
也許，只有達到至聖級別，人族才能擺脫自然規律的枷鎖，終得長生之道吧。
杜愚想了想，詢問道：“徐前輩曾研究過那片虛無環境？”
徐霏空卻是笑了，同樣是自嘲的笑容：“徐某人還沒有那般本領，對我而言，穿梭異界不過是短短一瞬。
但對月芒刀來說，尋找一座新世界的入口，意味着要開闢一條嶄新的行進路線。
這一過程，會耗費些時光。”
林詩唯突然道：“既然如此，徐前輩爲何不讓月芒刀自己去尋呢？”
徐霏空一手撫過月芒刀，眼中滿是回憶：“開闢新路，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時的徐某輕狂、放浪，愚昧無知。
自從我無意中返回家鄉，見到萬物凋零、山河破碎的畫面後，徐某便再沒尋過新界了。”
林詩唯張了張嘴，可最終，她還是沒說什麼。
徐霏空看着月芒刀，淡淡的：“就算外面有萬千世界又如何？
每一方世界，大抵相同吧。
一樣的雙生樹，一樣的幽寒樹。”
徐霏空轉眼看向杜愚：“不同的，是界內之人。
有些人守護好了自己的家鄉，有些人則是後知後覺，永遠慢一步、遲一步。”
杜愚收回太虛斧，看向徐霏空：“徐前輩的家鄉，妖息之樹還在吧。”
徐霏空心中微動：“嗯？”
杜愚：“寒獸一族也是可以修煉妖息的。
在沒有邁入雙生樹界之前，寒獸們主要仰仗幽寒界內的寒氣、輔之以天地間的精純能量來成長。
入侵雙生樹界之後，有了妖息之樹這樣的能量源，寒樹是不可能放棄它的。”
徐霏空輕輕點頭。
杜愚沉聲道：“樹名雙生，只要有其中一株活着，另一株也能復甦。”
徐霏空收回了月芒刀，面色嚴肅的看着杜愚。
從徐霏空的眼神裡，杜愚看出來了，對方知曉這一訊息。
杜愚繼續道：“前輩的家鄉，可以變回藍天白雲、生機勃勃的雙生樹界。”
徐霏空：“只要能摧毀寒樹。”
杜愚點頭道：“只要能摧毀寒樹。”
徐霏空一雙眼眸微微亮起：“小杜，可願幫助徐某人？”
杜愚：“前輩的家鄉隕落已久，該幽寒之樹已成氣候，我暫時無能爲力。”
“我明白。”徐霏空開口道，“我所去到的幾個世界裡，有些雙生樹界尚未隕落、神樹還在苦苦抵抗。”
杜愚：“我需要神兵，需要聖寵，需要連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實力，來助我摧毀幽寒。”
說着，杜愚轉頭看向林詩唯：“這樣的旅途，理應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林詩唯的目光溫柔而堅定，輕聲道：“我陪你。”
杜愚微微挑眉：“果然，我說什麼都行。”
林詩唯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而後聳了聳肩膀。
“呵呵。”杜愚突然笑了。
腦中已經補出了女友大人要說的話語。
然而還不等林詩唯說話，遠處就傳來了徐霏空的聲音：“小杜，可曾聽聞過妖火？”
彼時，杜愚正和林詩唯對視。
聽聞此言，林詩唯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如你所言，你要的實力，這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