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這麼說?”
盛嘉年問:“那是以前的事,都過去多久了?這一年多來,蔣曉暉和盛玉琪夫妻倆感情很好,也沒聽說有什麼不好的,爲什麼還抓着過去的事情?”
“難道你相信他們斷了?”江兮問。
盛嘉年一副當然的樣子,看着江兮:“難道你認爲他們還在一起?”
“當然在一起啊!”江兮果斷道:“他們倆就沒有分開過!所以,我才懷疑,是不是因爲……盛玉琪知道了兩個人的事情,加上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沒了,雙重打擊,導致她最後直接選擇投江這種激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江兮這話,盛嘉年聽來,純屬無稽之談。
“不可能的事,你別亂想。盛玉琪怎麼會知道二人的事?”
“以盛金雨的性格,她能甘心在蔣曉暉的陰影裡忍耐很久嗎?沒準兒,這就是她策劃的。策劃讓盛玉琪知道她和蔣曉暉的事,趁着失去孩子的重大打擊下,再重創一擊……”
“老婆,老婆。”盛嘉年忍不住打斷江兮的猜測,“不要越猜越離譜了,好嗎?”
“我不過隨便說說,這又沒別人,我只是說我自己的猜想而已。”江兮低聲嘟嚷。
盛嘉年滿臉的無奈,“好好,隨便猜測沒關係,但你這話,可是指名帶姓的,真要是被人聽了去,那得傳成什麼樣子?在真相沒有出來之前,不要給別人隨便安罪名,好嗎?”
江兮撇嘴,手撐着下巴,腦子裡一片混亂。
看着她終於打住胡思亂想,盛嘉年這才問:“誰告訴你盛玉琪孩子沒了的事?”
“盛金雨。”江兮低聲道。
盛嘉年每天一挑,隨後又是無奈。
“盛家這些小輩,還真是不怕多事。”
江兮小眼神兒斜飛,看着盛嘉年:“幹嘛,你該不會要一個個的當面叮囑,讓她們用時候不跟我說話吧?”
“那不成倚老賣老的頑固長輩了?”盛嘉年出聲。
江兮聽着他這陰陽怪氣的聲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盛嘉年,你也有無奈的時候啊,是不是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啊?”
“自從遇到你之後,我能力有限的事情還少了啊?太多事情,我無法左右。”盛嘉年坦白承認,以前認爲自己無所不能,現實簡直就是在狠狠抽自己耳光。
沒有真正在生活的人,哪裡知道生活中的無奈?
但他又不排斥這種自己無可奈何的感覺,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不管是誰,總會有精力有限的時候,還有對現實妥協的時候,這纔是活着。
“給你看個東西。”江兮低聲道:“這樣你就會相信,我剛纔的猜測不是胡來的,有一定根據。”
江兮把幾份資料遞給盛嘉年,盛嘉年一看,微微皺眉:“這些你從哪裡得來的?”
“一個朋友那……你忘記我之前是做什麼的了?記者想要查一些東西,總有我們自己的辦法。”江兮沒有把陳菲妍說出來,她可不想讓盛嘉年看低了自己的朋友。
盛嘉年擰眉,“你……爲什麼要查他們?”
“我說了直覺。”江兮認真道:“就是一種不知道哪裡來的直覺,我今天見到盛金雨的時候,無名火起。其實仔細一想,人家根本就沒惹我啊,我氣什麼?”
盛嘉年點點頭,再看江兮,隨後將資料放在桌面上。
“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什麼。”盛嘉年道。
江兮輕哼:“這是這兩年裡兩個人外出出差的記錄,時間、地點,百分之八十都是同一航班,出差的地方全部一樣,出差的時間、天數全都一樣。盛嘉年,我還能查到兩個人在外地酒店的記錄,你信不信,我再查下去,真相就能實錘了?”
“什麼真相?”盛嘉年眉頭已經打結了。
江兮道:“當然是他們倆還在一起,根本就沒有斷過聯繫啊!”
盛嘉年當即擡手按着眉心:“別人的事,你何必這麼費心?老婆,你是民生記者,又不是八卦記者,你去挖這些做什麼?”
“我不想挖他們這些見不得人的信息,但是作爲一名記者,我沒辦法控制我職業的敏感性。我不想知道,可我控制不住啊。”
江兮認真辯駁,她真不想去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可,真忍不住。
盛嘉年眼神都充滿無奈,捏着她的臉,捏了捏,又鬆開。
“你這分明就是強盜邏輯,你還能控制不住去挖別人的隱私?給小輩們一點空間,給他們留點顏面,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啊?”
江兮推開他,自己靠椅子坐着。
翻了小眼神輕哼:“盛嘉年,這話你聽來熟不熟?之前你是不是就是這樣跟我說的?你說給小輩們一點空間,他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我還等着他們懸崖勒馬呢,結果呢?沒有!現在盛玉琪死了,爲什麼會選擇走到這一步,什麼原因誰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猜。她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結束自己的生命,你知道站在橫跨大江的橋上,要多大勇氣才能夠縱身一躍跳下去嗎?她如果不是被現實傷得太深,她怎麼會跳下去?是太絕望了!”
盛嘉年並不想跟江兮辯論,因爲這些……他認爲也不是自己家的事兒,何必關起門來討論這個?
人已經沒了,那就做好後事。作爲親人朋友,該參與就參與,該悼唁就悼唁,去追究人是什麼原因跳下去的,這不是他們該做的事。盛玉琪還有父母,還有親妹妹還有丈夫,遠輪不到他們來討論了。
但江兮這話匣子一開,他若不說幾句,哪裡能讓她閉嘴?
江兮瞪着盛嘉年:“幹嘛,不屑啊?你就是覺得他們沒有錯唄?”
盛嘉年低聲道:“老婆。”
“你別叫我,你就是一心偏袒那個蔣曉暉啊!”江兮皺眉,語氣嚴肅。
盛嘉年撐了撐眉:“你剛說盛玉琪的孩子沒了,她那麼想個孩子,興許就是因爲孩子沒了,而受到打擊。”
江兮冷着臉,看向他:“那我問你,她那麼想要個孩子,是爲什麼?是爲了誰?”
盛嘉年沉默,江兮接話:“當然是爲了她深愛的丈夫。”
“好,好,是爲了蔣曉暉,但孩子是自己的,失去了一定也會傷心。她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一定與失去孩子脫不了關係。”盛嘉年低聲道。
他真不能理解,爲什麼要在家裡討論別人的死因?跟他們有關嗎?
都是江兮以前的職業害的,“兮兮啊,不要把職業習慣帶到生活中,別人的事情,別人會處理,跟我們,真沒有關係。”
“我不是想要管,我只是在跟你聊這個事兒,我聊聊而已,不行嗎?”江兮這個氣啊,“你就這麼不耐煩?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你這麼不想聽啊?”
“那換個話題?盛與熙今天聽話嗎,昨天說他有點咳,今天好一點沒有?”盛嘉年直接岔開話問。
江兮道:“沒咳了,好得很。”
盛嘉年點頭;“可能最近天氣不太好,有一段時間沒出太陽了,空氣是質量不好,外面全都是霾。”
江兮點點頭:“是啊。”
江兮話鋒一轉,又扯了回去:“你還記得上一次盛玉琪忽然約我出去喝咖啡嗎?那次我們見面之後,她說她懷孕了了,雖然說了一些不太開心的事情,但提到懷孕她是非常開心的。她的開心,有即將爲人母的喜悅,但更多的是能夠爲丈夫生個孩子。盛嘉年,盛玉琪所有的快樂,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來自於她的丈夫。孩子沒了,她固然悲慟,但丈夫還在啊,她不可能因爲沒了孩子,就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的,她最在乎的是什麼,只有最在乎的東西背叛自己,或者失去最在乎的東西,纔會對這個世界絕望,我說的沒錯,是不是?”
盛嘉年眼神認真,看向江兮。
恍然大悟,原來她的邏輯來自於這裡。
“所以,你認爲盛玉琪投江,原因是因爲知道了丈夫和妹妹的私情,最後絕望而做的選擇?”
江兮點頭:“嗯,對,就是這樣的!”
江兮看盛嘉年的臉,隨後湊上前,捧着他的臉輕聲問:“那,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我的推車有沒有根據?”
“有,但再有依據,你也只是推斷,只是猜測。”盛嘉年看着她:“你的最大根據,就是你的直覺,這能當真理用?”
那倒是不能,但江兮拒絕認慫。
“都說女人的直覺是非常準的,沒準兒最後結果就是我說的這樣呢。”
盛嘉年無奈感慨道:“好了,我們猜測、推斷,也都結束了,現在該準備休息睡覺了嗎?”
“嗯,你侄女沒了,咱們該怎麼表示?”江兮問。
盛嘉年聞言,遲疑片刻道:“這個……到時候問問老太太吧,盛家最近事情不少,大家情緒都不好。”
“現在盛玉琪應該送去殯儀館了,靈堂應該明天就能設立出來吧,那我麼明天一下?”江兮問。
盛嘉年看着她,“別去吧,你還要照顧盛與熙。”
江兮瞪眼看着他:“不去?確定?”
盛嘉年是下意識阻止她去,死人的地兒,殯儀館,總感覺不是什麼好地方,多晦氣。他不迷信,但現在他們也有兒子了陳菲,才半歲大,馬虎不得。
然而,這話一出,又覺得似乎不太好。
“不去……還真不行。要不然,下午我抽空去一趟,你就不去了。”盛嘉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