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中寧城外含玉山。
寒玉玄冰構成的山洞內,玉玅正咬牙切齒的站在一張寒玉牀旁,渾身戰慄的看着自家兩個兒子躺在牀上嘶聲哀嚎。他的這兩個兒子已經徹底沒了人形,原本生得風流俊俏的他們已經變成了兩條腐爛臃腫的爛肉,漆黑的爛肉中不斷有惡臭的膿水滴出,一些不知名的惡蟲在他們體內鑽來鑽去,不時有輕微的咀嚼聲從他們體內傳來。
附和玉玅的一衆中州玉家的長老面色難看的圍着玉牀,目不轉睛的看着正在檢查玉玅這兩個兒子傷勢的隱修長老。
兩個時辰前,他們正在和玉玅計議如何圖謀東海州,結果當着衆人的面,玉玅的兩個兒子突然哀聲倒在了地上,稀奇古怪的傷勢一爆發就不可收拾。以玉玅和諸位長老的能力都無法救治他們,一行人只能急匆匆的將他們送來含玉山,求隱修長老救命。
隱修長老面色沉重的檢視了一番兩個傷者的身體,他小心翼翼的取了一部分傷者體內流出的惡臭液體,用了好幾種藥汁和這些惡臭液體相互調試反應。到了最後,他依舊無法弄清他們的傷是如何造成的。
沉吟片刻,隱修長老掏出一柄玉刀,小心翼翼的從他們傷口中挖出了一條生滿了黑色毒刺不斷扭動的惡蟲。這長不過一寸的蟲子一見到四周的光亮就立刻膨脹開來,小小的身體驟然膨脹到人頭大小,然後‘嘭’的一聲蟲子炸成了粉碎,無數毒毛向着四周激射,嚇得玉玅等一衆人急忙出手,各色骨符蕩起大片光幕護住了諸人。
黑色的極其鋒利纖細的毒刺激射而出,帶着刺耳的嘯聲撞在了骨符蕩起的光罩上,毒刺受到巨大的反震力量炸成粉碎,化爲冉冉黑煙消失於無形。原本的惡蟲也變成了一縷極細的煙霧,慢吞吞的在空氣中消散。
隱修長老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他無比嚴肅的看着玉玅沉聲道:“你到底招惹了什麼人?這不是我們司天殿熟悉的各種法術,這似乎是傳說中上古之時掌握了天地大道的先天神祗降下的天譴!所有的傷勢,包括這些毒蟲都是神力衍化而成,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感慨了幾句,隱修長老連連搖頭道:“上古神道啊,他們可是自天道而生掌握氣運的真神,可不是我們司天殿如今使用的諸般鬼神之道所能比的。你等也知道,我們如今供奉的所謂鬼神,實則不過是外域的那些強大的魔頭罷了,和真正的上古神祗是無法比的。”
玉玅的一張臉抽成了一團,他咬牙道:“可有救治之法?”
隱修長老沉吟片刻,慎重其事的點頭道:“自然有救治之法!”
玉玅狂喜,他急忙行禮道:“還請太公您……”
隱修長老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救治之法自然是有的,可惜老夫不知道而已。唔,也許大虞秘殿會有相應的典籍秘法?可是中州司天殿內是絕對沒有的。你們也該知道,大虞朝堂上自有當年神祗的血脈流傳,但是這些天神的後裔都是大虞籠絡的對象,中州是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的!”
隱修長老的話讓驚喜萬分的玉玅一陣失望,既然你不知道救治之法,剛纔何必這樣說話?不是讓人白開心麼?低頭看着兩個痛苦哀嚎的兒子,玉玅的心臟都在滴血。
雖然玉玅的子嗣衆多,比奪走了他家主大權的玉炑子嗣多了百倍不止,但是衆多子嗣中成氣候的可沒有多少。尤其是玉家這種司天殿體系中的家族,一個家族的強盛與否就要看子嗣後代中有多少人擁有溝通鬼神修煉法術神通的能力。玉玅衆多子嗣中,能夠有修煉資質的不過三成,其中資質上佳能和玉玅相比的只有三人。
三個最優秀的兒子中,玉儡已被勿乞殺死,僅剩下的這兩個兒子,是玉玅未來推翻玉炑重掌玉家大權的指望。這兩個兒子雖然歲數不大,但是心機陰沉、手段高明,在日常事務中已經是玉玅很好的助手。他們的修爲更是直逼近了日級祭司的水準,在中州新生代年輕人中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
但是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在自己面前慘嚎掙扎,看着他們的生命被不知名的惡毒詛咒吞噬。
臉上的肌肉一陣哆嗦,玉玅乾澀的問道:“太公可有法子從秘殿那邊弄到解咒的法門?”
隱修長老擡起頭看着玉玅,他淡淡的反問道:“中州玉家和秘殿可曾有過交情?”
在場的衆多長老同時搖頭,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很是古怪。區區中州玉家,怎可能和秘殿拉上交情?倒是良渚玉家本宗在秘殿中有着不弱的實力,可是良渚玉家本宗和玉玅代表的中州玉家分支的關係嘛,在場的人心知肚明,誰也不指望能從良渚玉家那邊得到任何助力。
玉玅乾咳了幾聲,他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痛苦哀嚎的兒子,無比艱難的說道:“聽說玉炑的直系長輩中,有人在秘殿身居高位,若是隻是求他們幫忙解咒……”
隱修長老緩緩站起身來,他搖頭嘆息道:“你們自己做決斷吧!若是求到了玉炑的頭上,嘿,你這輩子也就別想重掌中州玉家的大權了。兩個最優秀的兒子,中州玉家的大權,你自己衡量吧!”
低沉的嘆息着,隱修長老揹着手緩步走進了洞窟的內進。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咕噥道:“奇怪,上古神道?如此詭秘的力量,老夫年輕時倒是見過一篇上古殘篇,這似乎是天譴一脈的神力?可是天譴一脈的神力麼,如今在大虞只有秘殿供奉的旱魃氏、相柳氏那幾家上古血脈的後人,他們的神力和眼前的表現迥異啊!”
衆多玉家長老無奈的看着隱修長老遠去的背影,然後所有人都望向了玉玅。
玉玅有氣無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寒玉牀上,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玉玅已經記不得他有多少年沒有流淚了,似乎自從他七歲時第一次用咒術殺死了幾個不聽他使喚的下人後,他就再也沒有流淚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一直以爲他已經是鐵石心腸再也不會心痛心傷,但是現在看來,他實在是高估了自己。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玉玅此刻淚水滾滾,心裡一團亂麻。
“到底是誰背後下手算計老夫的孩兒?老夫已經使出了全部的力量,甚至還請動了鬼蛸大人卜算背後的因果,但是爲何始終找不到是誰下的手?誰能有如此神通,居然能摒絕一切的因果勾連不讓老夫找到他?”
衆多長老默默無語,不僅僅是玉玅動用了全部的力量想要找出背後下咒之人,就連他們也都配合玉玅一起出手。按說這麼多日級祭司聯手,就連通天大祭司都無法徹底摒絕咒術牽扯留下的氣息,但是他們就是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找到!
難道下手的人是比通天大祭司更強悍的存在?那簡直是豈有此理!且不說通天大祭司已經是這個世界最巔峰的力量代表,就算有比通天大祭司更高的存在,他幹嘛對玉玅的孩子下手?直接殺了玉玅不就成了?
一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失去了算計的能力。
玉玅咬牙看着自己的孩兒,猶豫着是否要去和玉炑媾和。也許只能藉助玉炑的力量從秘殿那邊得到救援?可是一旦向玉炑低頭,這中州玉家的大權啊,可就再也回不到玉玅手中了!
正如隱修長老所說的,中州玉家的權利和自己的兩個兒子的生命哪個重要,這要玉玅自己決斷。
就在猶豫不定的時候,幾個年輕祭司急匆匆的闖了進來,驚慌失措的向玉玅行了一禮,噼裡啪啦的給玉玅說了一大通讓玉玅雙眼赤紅幾乎抓狂的消息。
其一,這幾日和玉玅勾搭,準備肢解東海州的權貴,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的領地上幾乎同時爆發了巨型的蝗災和瘟疫。一丈多長的大蝗蟲聚集成了鋪天蓋地的蝗潮,短短一刻鐘幾乎吃光了他們領地上所有能吃的東西。同時瘟疫流毒,他們領地上九成以上的子民已經倒在了病牀上。
其二,玉玅的子女以及玉家衆多長老的後代都同時中了惡毒的詛咒,短短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已經有好幾人化爲膿血而死,更有一些人好似喪心瘋一樣動用了各種法器法術攻擊自己的親屬,此刻中州玉家府邸中不說血流成河,但是鮮血的確匯聚成了小溪。
其三,玉玅名下的衆多商號店鋪等同時發生了火災,大量珍貴貨物燒得乾乾淨淨,大量掌櫃、夥計被大火燒死,損失極其慘重。按照一刻鐘前匯聚來的消息,拋開玉玅在自家府邸中金庫裡的私房錢,玉玅此刻已經變成了赤貧。
一條又一條伴隨着黑烏鴉‘嘎嘎’聲的消息讓玉玅差點暈了過去。
身體晃了晃,玉玅手舞足蹈的咆哮道:“東海州,肯定和譚朗那小子有關,老夫不會放過他,不會放過他!”
玉玅抓狂了,他已經陷入了瘋癲狀態!
擺明了,那些和玉玅勾搭的權貴領地上才發生了蝗災,這事情和勿乞沒關,和東海州沒關,這誰信啊?
玉玅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將東海州徹底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