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尊雕像內芯是用上等紫檀木雕成,表皮上用的是一層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膠皮,光是木料本身的價值就可當寸檀寸金一說了,再加上惟妙惟肖的雕工技法,乍一眼看上去和真人一般無二。
徐青走到書桌旁,定神凝視着居中的金瞳尊者,那模樣與記憶深處的邋遢老人漸漸重合,就是他,那晚在公園燒黃冥紙的怪老頭,只可惜再相見已經天人永隔。
良久,徐青雙掌合十對金瞳尊者木雕拜了三拜,眼中不禁有些溼潤了,擡手背在眼角一擦轉過身來。
“幫主,請隨我來。”魏大茂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領着徐青繞過書桌走到了那個燃燒着暗紅火苗的壁爐旁,站在這裡除了能感覺熱浪撲面之外飄入鼻孔中的香味也愈發濃郁了,是檀香味兒,他注意到壁爐內燃燒的木材中有幾根拇指粗細的棕灰色長條,燃燒後灰燼潔白,散發出嫋嫋清香。
這木條居然是正宗的老山檀,用來燒壁爐薰香簡直是奢侈,難怪能散發出如此醇正的香味兒,壁爐左右兩邊的牆體上各掛着一個獸頭標本,左邊是一個犄角飽滿的梅花鹿頭,右邊是一個齜牙咧嘴的狼頭,兩顆性情迥異的動物頭顱給整個壁爐乃至房間平添一股子神秘血腥的氣氛,嚴格的說起來顯得有些不太和諧,讓人瞧着有些彆扭。
魏大茂踮起腳尖,伸手拉住梅花鹿犄角往逆時鐘方向旋轉半圈,只聽得牆壁內發出一陣嚓嚓齒輪脆響,掛着狼頭的牆體應聲翻開,出現了一個隱藏得極巧妙的門洞,裡面燈光亮如白晝,門內兩側各站着一尊手持長柄斧的全身鎧的中世紀西方武士。
徐青正想擡步進去,冷不防魏大茂伸手一把攔在了他身前:“慢着,先給你瞧一些小玩意。”說完順手從壁爐旁拿了根兒臂粗的圓木微笑着伸到兩尊鎧甲武士面前。
嗒!嗖!
居左的尊鎧甲武士雙臂一振,手中的長柄斧揮出一道湛藍的光弧,徐青只覺得眼前一花,魏大茂手中的圓木已經被揮成了兩段,切口處平滑規整,連半點毛刺兒都沒有,這要是砍在人脖子上還不得當場死透麼?
“這兩尊機關武士揮動一次斧頭就要過四十八小時才能揮第二次,這兩斧頭的速度相當於地境巔峰武者全力一擊,而且斧頭上還沾了幾種見血封喉的奇毒,就算是天境武者被蹭破了皮也必死無疑。”
魏大茂一邊解釋,一邊撿了根長點的木料伸到了右邊的武士跟前,嗖!武士雙臂往上一擡,斧刃反掠出一道藍汪汪的弧線,那根木料被斜削出一個梯形坡度,嗒!武士一擊收斧,定定的站在了遠處,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動過一般。
靜立不動的兩尊機關武士就是第一道門戶,見識過他們雷霆閃電般的手段之後現在看起來彷彿多了一股子肅殺之氣,明知他們暫時不會動了還是有些膽突突。
徐青咧了咧嘴,伸手從壁爐旁抓了根長木棍在兩尊機關武士額頭上各敲了一記,呯呯!發出來兩聲脆響,動靜全無,這才讓他徹底放下心來。
魏大茂笑着說道:“幫主,你在外稍等,裡面還有幾個小機關,屬下這就進去先把它們關閉。”說着大步走進門內,只聽得幾聲噠噠嗖嗖的破空銳嘯,消停之後魏大茂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幫主,可以進來了。”
徐青應了一聲擡步走進了門內,進門前先一步將護身罡氣罩定全身,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剛纔你兩尊機關武士留下的陰影依然存在。
走進其內,裡面是一個張燈結綵的大廳,大紅燈籠高高掛,紅綢花錦映明堂,就連地面上都鋪着一層厚厚的紅地毯,如果說把這裡當成新婚的禮堂最合適不過了,偏偏正中央的紅漆桌案上擺放着一塊靈位,還有一個紅瑪瑙雕成的四方骨灰盒,一個紅銅小香爐,桌腳處還擺着個燒紙的紅銅盆,可謂是無一處不帶喜慶。
靈位上書有一行紅字,金瞳之靈位。很簡單的五個字,沒有任何花俏稱謂,無兒無女,無妻無妾,靈位後是一個紅木相框,裡面嵌着金瞳尊者的照片,還是張黑白照,不過這位滿臉褶子的老人在笑,笑得很慈祥,那笑容好像要從照片裡迸出來似的,不管你站在相框前的哪個位置,他都在對着你笑。
“這就是金瞳尊者的靈位和骨灰了,這裡是他生前佈置好的,說在他死後就擺在這裡,還說結婚是紅喜事,死人也是白喜事,不管什麼繁文縟節,只要開心就好。”
金瞳尊者就是這樣一個人,就連身後事都辦得與衆不同。徐青走到桌案前,這裡已經準備好了貢品和線香,撮指捏了三炷香點着,對着金瞳的靈位拜了兩拜,然後雙膝一曲跪在案前的一個蒲團上,又拜了一拜。
“金瞳前輩,公園裡的小子看您來了!”徐青起身把香戳進紅銅香爐的老灰中,從桌上捏了一大疊冥錢點着了幾張放進桌腳的銅盆裡,嘴裡喃喃念道:“前輩,感謝您給了我金瞳傳承,既然現在知道了那您就是我的師父,這一點您賴不掉……”
念着念着徐青眼眶不自覺溼潤了,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望向金瞳尊者那張面帶微笑的遺像,一望之下雙瞳驀然一縮,相框背面居然藏着個薄薄的牛皮紙信封,而且信封內除了一張摺疊整齊信紙外還放着一把通體漆黑的鑰匙。
這把鑰匙約兩指寬,一寸半長,兩邊有不規整的鋸齒,頂端還有個橢圓形的穿孔,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金屬製成。最吸引徐青的並不是這把鑰匙本身,而是因爲他也有一把跟這個一模一樣的鑰匙!
徐青把手裡的冥錢全部丟進了紅銅盆,伸手一指桌案上的相框問道:“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老人家生前置辦好的麼?”
一旁的魏大茂點頭道:“是的,這都是金瞳尊者生前……”話說到一半卻卡在了嗓子眼裡,因爲徐青已經伸手一把將桌案上的相框拿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