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隱到天門山,周圍數十里,統稱爲天竺山。沿天竺溪而上,依次爲下天竺、中天竺、上天竺,有天竺香市和佛國勝地之稱。
“韜光可觀海,天竺則觀山。”
徜徉在天竺山,最爲誘人的是四周的山巒秀色。從靈隱合澗橋旁循路而進,山色如列畫屏,崖陡谷深,曲澗淙淙,山嵐雲影時而飄忽,極富山林野趣。
法鏡寺是杭江市唯一的尼姑寺廟,雖然院落不大,但也顯得多了幾分清雅脫俗。
由於寺廟的規模小,又是女尼修行之所,和其他寺院有所不同的是,法鏡寺是不對外接待遊客住宿的。
但蘇蘇卻在法鏡寺住了一個多星期了。
身危適他州,勉強終勞苦。神傷山行深,愁破崖寺古。
嬋娟碧鮮淨,蕭摵寒籜聚。回回山根水,冉冉鬆上雨。
泄雲蒙清晨,初日翳復吐。朱甍半光炯,戶牖粲可數。
拄策忘前期,出蘿已亭午。冥冥子規叫,微徑不復取。
蘇蘇這些日子住在法鏡寺,最喜歡的就是在廊下靜靜地坐着,看着牆上的這首石刻詩碑上杜甫寫的《法鏡寺》一詩兀自出神。
當初杜甫寫這首詩的時候,雖然和蘇蘇的境遇並不相同,但都是途徑此地,覺得身心疲憊之時,見到這幽靜的古寺,冥冥中的禪意讓人頓覺輕鬆。
蘇蘇那天晚上敲開了寺門之後,因爲心力交瘁,加上受了雨露風寒,有些發燒暈倒在廟門前。好在那時寺門已經被小尼姑慧心打開了,倒是沒讓蘇蘇受太多苦。在寺裡住了兩天之後,蘇蘇的身體很快就康復了,按理說也該走了,可蘇蘇卻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寺裡的女尼雖有議論,但並沒有人明着說出來。
“師父,她又坐在那裡了……每天她都這麼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小尼姑慧心是監院智因法師從小收養的棄嬰,今年才十四歲。雖然受了沙彌戒,但尚未受比丘戒
,說起來還不算是正式的僧尼,只是“實習”。
她是第一個發現蘇蘇的,也是她叫來了師父和其他僧尼將蘇蘇救進寺裡的,算起來她還是蘇蘇的救命恩人呢。而蘇蘇滯留在寺裡,其他的師姐們對此都有些議論,有人已經在說要不要報警,免得收留這麼一個身份來歷不明的女孩,惹出什麼事端來。
對於師姐們的議論,年少懵懂的慧心,並不是太懂,雖然蘇蘇的行爲有些怪異,但慧心莫名的就覺得這個大姐姐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反倒是蘇蘇每日裡呆坐地行爲,讓慧心覺得很可能蘇蘇是心裡有什麼事情。
智因聽着慧心嘮嘮叨叨地話,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你想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事,難道不會去問問嗎?”
“能問嗎?慧覺師姐說……她的行爲舉止怪異,問這種私隱的事情,要是刺激到她發起瘋來,那可就有麻煩了。”慧心有些猶豫地問道。
事實上,對於蘇蘇怪異的行止,寺中女尼議論最多的就是她很有可能因爲受了什麼刺激而精神有些問題。雖然慧心並不那麼覺得,但多多少少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的。
智因笑道:“我們是出家人,不問俗事,她心中的心結未解,若是你能幫她開解一下,也是一件功德,萍水相逢她的私隱你知道了,只要不亂說,自是無礙的!”
聽到師父這麼說,慧心咧嘴一笑,顛顛地跑去找蘇蘇了。
“大姐姐,你怎麼老是坐在這裡啊?”慧心走到蘇蘇跟前,卻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隨口問了一聲。
蘇蘇轉頭看了看慧心,牽強地笑了笑說道:“我累了……就想要好好歇一歇。”
慧心聽到蘇蘇的回答,沉吟了片刻之後,故作老成地說道:“我看大姐姐你是心累了吧?”
心累了!
蘇蘇聽到這話怔了怔,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慧心發現自己的話對蘇蘇有些作用,倒是讓她有了些信
心,隨即雙手合什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學着師父的樣子對蘇蘇開導了起來。
“大姐姐,有什麼事情想不開的,可以找人說一說,可不能悶在心裡。有時候只是一件小事,鬱積於胸,心病亦是魔啊!”
小尼姑這老神在在的樣子,倒是把蘇蘇逗得一樂。
不過,笑着笑着她又有些悵然地長嘆一聲說道:“我這也算不上是心病,只是有一個人我找不到了……”
或許是這小尼姑年紀小的緣故,蘇蘇對着她倒是更容易敞開心扉,說着說着她就把自己和梁山之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慧心自幼在佛寺中長大,加上年紀小,對於男女情愛之事,根本就不懂。蘇蘇說的也並沒什麼條理,只是一件件往事的絮叨,即便是個成年人聽着,也不一定能聽明白。這小尼姑就更是聽的一頭霧水了。
“那你是來杭江找人的?你不是說他去了燕京了嗎?爲什麼你要到杭江來找……”慧心也只是聽了個大概,總覺得蘇蘇來杭江找梁山似乎有些南轅北轍了。
蘇蘇悵然地說道:“他是去了燕京,但我總覺得,我們的人生交集似乎在杭江就已經終結了。去年夏天,我們在這裡約定來年再來,可他現在卻去了燕京……或許那時候我們的感情就已經走上了岔路了吧!”
如果換個人聽到蘇蘇的這些話,必定認爲這是她感情受挫所致。但慧心是不懂這些的,她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和平時師父傳授的那些禪悟做出自己的回答。
“師父常說命裡有時終是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慧心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對蘇蘇開解道,“人和人之間是有緣分的。如果緣分盡了就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如果緣分未盡,那終有一天你還是能找到他的。”
慧心這看似大而化之的一番話,對於這些日子一直都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的蘇蘇來說不亞於當頭棒喝!
“那……我們的緣分到底還有沒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