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部都點頭同意之後,七大軍區的首長們便去了另外一個會客室,今天他們幾人好不容易聚一起,除了唐媛的事情以外,他們還想好好敘敘舊。
陸寒注意到,有個中年人一直坐在角落裡,穿一身褐色西裝,梳着蹭亮的頭髮,在燈光下挺顯眼,他很胖,要比陳輝還胖,鼓着大肚子坐在那,從剛開始便一言不發,並且雙腿還一直打着顫,應該是緊張。
從程耿那瞭解到,他就是四城監獄的監獄長,盧正輝,少將,算是北京軍區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盧正輝帶着七大軍區的首長們走出房間,自始至終他都沒敢擡頭看陸寒一眼,可能是已經預料到楊超剛纔會對他勒索過,心虛之下,他只能選擇沉默。
陸寒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剛纔的事情講了出來,畢竟這不是普通的勒索,牽扯的人還挺多,程耿在聽完後,只說了句:“交給我處理。”
程耿起身想走出休息室,被陸寒忽然叫住。
“程老,我太餓了,有吃的嗎?”
這次他更乾脆,只點點頭,話都沒說。
程耿離開房間後,這裡除了孫丹妮和小龜,就只剩下魏超龍跟譚耀東兩個老熟人。
“我說你倆怎麼不去隔壁開會?”那些將軍沒在這,緊張的氣氛立刻消失,陸寒鬆了口氣,連姿勢都變得隨便許多。
“嘿嘿,我倆級別太低,再說他們軍區開會,商量軍隊的事情,也沒我們什麼事。”譚耀東笑呵呵的站起身,他稍微靠前坐了些,坐在第三排。
魏超龍則是一屁股坐在陸寒臉前,他一張臉滿是好奇與疑問,緊緊盯着陸寒的雙眼甚至還有一絲忌憚與害怕,他對着陸寒來回掃視,甚至都快趴到他臉上了。
“我說魏處,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魏超龍說完,繼續看,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旁的孫丹妮倒是火了,指着魏超龍的鼻子喝道:“我說你個老僕皮,哪有你這麼看人呢?我隊長雖然長得帥,但是他絕對是不會喜歡男人的!”
陸寒無語,這孫丹妮從來都是這樣,一條筋,無腦的很,沒想到一年過去了,竟然還是這副鳥樣。
除了無語,他多少還有些感嘆與懷念。
被孫丹妮指着鼻子呵斥,魏超龍也不生氣,他壓根不理,自顧自的盯着陸寒看,並開始自言自語:“奇怪,太奇怪了……”
“我說有什麼奇怪的……”陸寒有些想笑。
“你年紀輕輕的,並且在龍頭也只待了六年時間,怎麼可能執行那麼多次任務?”他又補充道:“你一定是沒說真話,故意騙那羣老傢伙呢,對吧?”
“你才騙呢,隊長剛纔說的任務情況全都是真的!”
“真的?”魏超龍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加起來都快一千次任務了!難道平均三、四天一個嗎?”
孫丹妮還想跟他吵,陸寒趕緊擺手制止這倆人。
“魏處,你就別猜了,我在龍頭確實執行過很多次任務,關於這一點,我希望你不要懷疑我。”
見陸寒說的真切,並且眼神隱隱有點不耐煩,魏超龍恰時的閉上嘴巴。
陸寒轉頭看向孫丹妮跟小龜:“說說你倆吧,怎麼在這?”視線不自覺的落在他倆誇張的肩章上:“還有,怎麼變成將軍了?”
“還不是龍頭解散了,要不然我纔不當這什麼破將軍呢!”
孫丹妮一副小孩脾氣,陸寒有點忍俊不禁:“呵呵,怎麼回事?”
這時,小龜看了眼魏超龍跟譚耀東,陸寒笑着點點頭,示意沒事。
“龍頭解散後,因爲都是沒編制的特工,沒有任何一個部門敢要我們,最後沒辦法,我倆被南京軍區的司令員田青然收留,還破格給了我們少將軍銜,至於其他兄弟,願意留下的都留下,也都當上了將軍,不願意留的都走了,出國的出國,回家的回家。”
陸寒唏噓不已,原來事情是這樣,不過想想也對,龍頭都是些實力超強的特種兵,並且脾氣臭,性格桀驁不馴,想必哪個軍區都不太願意要這些兵,一是不好管制,怕出麻煩;二是程序繁雜,一些人怕麻煩就懶得過問。
怎麼有種水滸傳裡朝廷對水滸英雄招安的感覺呢?
這時程耿進來了,後面跟着兩個廚師打扮的人,一人手中端着可口的飯菜,一人手中則端着一套很高檔的功夫茶具。
陸寒二話不說,端起盤子就開始大吃特吃起來。
程耿夠意思,不但有飯菜,還開始泡茶,花了近十分鐘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他肚子餓,也沒嚐出來什麼味,反正就是監獄的伙食,能吃飽就行,不奢求什麼出彩的味道。
魏超龍這時遞來一支菸,軟中華,對於這煙陸寒不是太喜歡,一是太貴,二是抽起來不習慣,這軟包裝是用來出口的,賺的是外國的錢,國人沒必要抽,硬的就行。
辛辣的煙霧在肺裡打了個轉,陸寒醒了醒神,一屋子人沒人吭聲,大眼瞪小眼,好像都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寂靜氣氛。
一根菸抽到一半,程耿泡好了茶,替陸寒倒滿一杯茶,他立刻問:“程老,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嘿嘿,兩小時後。”
“這麼快?”
“不快了。”程耿笑的很謹慎:“早去早回嗎,再說我們今天開會都是秘密行動,就算唐媛在這裡有她的眼線,也肯定不知道我們把你給放了,並且還送你出國對付她,你說對嗎?”
陸寒想想,這倒也是,今天這場戲算的演得好,先是把自己關進監獄,然後讓楊超押解自己過來,造成一種自己被捕,馬上就要判刑的假象,其實呢,暗地裡早已經準備把自己送出國對付唐媛。
陸寒相信,就算唐媛再聰明,再機警,也絕不會料到自己的反擊會這麼得快。
喝了口茶,滋味醇厚,帶有淡淡的桂圓湯味,脣齒留香,看來程耿退休後的生活質量不低啊。
“怎麼樣?這茶還可以吧?”
“嗯,不錯。”陸寒一飲而盡,才問:“這茶叫什麼名字?”
“正山小種。”程耿笑着道,又替陸寒將茶盞滿上。
“這是正宗的正山小種,算得上是世界紅茶的鼻祖。”程耿興致很高:“這茶葉產地在福建,很稀少,這是別人送我的,平常我也不怎麼喝,你不是挺喜歡的嗎,就給你帶了點。”他繼續泡茶,動作行雲流水一般,洗杯燒水,任何一個環節都做的很緩慢,很細緻,顯得專業。
程耿遞給每人一個小茶盞,然後依次倒上茶,他很享受這個過程,自始至終臉上都掛着笑容。
喝茶的果然是緩慢的,品茶的過程更加緩慢,陸寒雖然喜歡平時吃完飯喝上點茶,但他喜歡那種八十年代那種瓷缸泡的涼茶,因爲那喝的痛快,喝得舒服,可像現在這樣一小杯一小杯的品,他不習慣。
他看看小龜跟孫丹妮,倆人明顯不會喝茶,程耿花十秒鐘倒茶遞茶,他倆一秒鐘不到就喝光,不住的咂嘴,動作滑稽至極。
“陸寒,這次任務……你要小心。”程耿眯着眼睛,動作沒停,一如既往的緩慢。
陸寒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稍顯嚴肅:“程老,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程耿嘆了口氣,停止倒茶,他眼裡緩緩流淌過一絲異色,但稍縱即逝。
“陸寒,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兵,也見過無數的兵,算起來,也勉強算是閱人無數了吧。但是這麼多年,能讓我欣賞的人並不多,可是陸寒,你算一個。”
陸寒沒說話,他從程耿眼中讀出一抹滿意之色,雖然很難分辨,但他知道程耿沒說假話。
“明天早晨,你跟你的兩個部下就要去邁阿密,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裡的治安,據我所知,那裡治安很不好,黑道猖獗,並且整整一條唐人街全部都是唐媛的勢力範圍,你想接近她,其實很難。”
眼神漸漸變得虛幻,程耿像是在講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其次,你們還要面臨當地警方,剛纔老王也說了,這一次的行動是屬於你們的私人行動,沒有任何政府與國家授權,所以你們別想得到國家任何的幫助,得全憑你們自己,如果一旦被美國政府盯上或者抓捕的話,對不起,我們也無能爲力。”
他語氣稍稍放緩:“最近兩年,不但中美關係漸漸惡化,還有日本與歐洲等國家對咱們也是虎視眈眈,唐媛就是看中了這點,纔敢堂而皇之的跑到美國去,並且動用了她背後的關係加入美國國籍,這樣一來,就爲我們的抓捕體加大了難度。”
陸寒一直沒吭氣,一直在聽,程耿說的不錯,這一次任務太特殊,屬於標準的替國家擦屁股。唐媛加入美國國籍,現在是美國的合法公民,如果說以國家的名義抓捕她的話顯然不可能,這時候就需要自己出面,以私人的名義進行抓捕,甚至暗殺都行。
但這樣做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特工的性命不受任何保護,說的難聽點,他就等於被任何國家驅除,屬於真正意義上的黑色公民。
其實陸寒以前也執行過這樣的任務,有兩次還是s級,都是去的時候將國籍和身份全部清除,然後等到回來以後,再重新註冊,所以對他而言,這並不陌生。
“我的檔案已經清除了嗎?”陸寒是明知故問。
程耿臉微微發熱,尷尬笑笑:“還沒呢,等你們到了邁阿密以後,我會把你們三個的國籍跟身份清空。”
陸寒沒說什麼,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經過了幾道沸水的浸泡,這茶味淡了許多。
其實他明白,從剛開始進來,一直到現在,每一步都被程耿設計好了。先是問自己的想法,緊接着問自己願不願意接受這任務,根本就是明知故問,依着自己對唐媛的仇恨,肯定想抓住她。
可即便陸寒知道他們這是在給自己下套,但他還是願意被套牢,不爲別的,只要能抓住唐媛,不管這次任務再危險,他也要去。
大概是覺得很對不住陸寒,程耿立刻替陸寒滿上,並說:“陸寒,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要求……”陸寒有些出神,停了兩秒鐘,他說:“我害怕唐媛還會報復我的家人,你想想辦法吧。”
“辦法倒是有,只是……”程耿面露難色:“只是怕他們不配合。”
陸寒喝了口茶,沒說話。
程耿接着道:“其實我是想讓她們搬到部隊去住,但就怕她們不願意。”
陸寒點點頭,部隊確實是個好地方,戒備森嚴,只是對於時刻需要上班的她們來說確實不太方便。
“不用搬去部隊,你多派些人暗中保護就行了。”
程耿立馬答應:“嗯,這個你放心好了。”
得到程耿的保證,陸寒稍稍放下心,只要唐媛動不了自己的家人,那就等於沒有後顧之憂,做起事來也方便的多。
“陸寒,你應該明白的,因爲這一次是秘密行動,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我們對外宣稱你也是犯了殺人罪,被關在監獄,所以……所以這件事我們還暫時不能告訴你的家人和朋友。”
陸寒一愣,對啊,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但現在都這份上了,也沒辦法。
如果讓秦菁知道自己殺了人的話,估計得哭好長一段時間,他心很疼,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做不這麼做,如果不能散出消息自己已經被關入死牢,唐媛一定會起疑心的。
接下來,程耿從懷裡拿出準備已久的飛機票,凌晨兩點飛往邁阿密的單程機票,一共三張。
拿在手裡,程耿又吩咐警衛員將陸寒的手提包拿來,陸寒暗呼了口氣,因爲裡面裝着他最重要的東西,那把蛇牙匕首。
看了眼,匕首還在,陸寒不動聲色的將拉鍊拉上。
接着,程耿又給陸寒一張全球通用的銀聯卡,上面存着五十萬美元,陸寒知道資金是必備的,就沒推辭。
“注意安全,平安回來。”程耿略有深意的說了最後一句話,這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