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所有人處理好傷口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
原本哥幾個其實只是一些皮外傷,但爲了烘托氣氛,錢龍愣是讓醫生給我們找來幾臺輪椅,當七臺輪椅浩浩蕩蕩的被推出急診室時候,那畫面簡直弱爆了。
走廊外除了我們兄弟以外,還有八九個執勤的“人民衛士”,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看到警匪如此和諧相處的畫面。
梳着大背頭的李坤鵬帶着他小兒子李少波還有幾個中年男人站在走廊角落,一人手裡拎着兩盒包裝精美的禮品,見到我們出來,李坤鵬馬上笑臉相迎的湊過來:“老弟啊,身體不要緊吧?”
我舔了舔嘴皮昂頭反問:“呵呵,你哪位?”
“我..我是...李少東的父親。”李坤鵬微微一愣,隨即老臉漲紅的出聲。
“哦,不認識!”我淡淡的搖搖腦袋。
“王朗,你特麼裝什麼!”李少波瞪着倆牛眼冒火的低喝。
“裝什麼?我其實挺像裝你爹的。”我瞥了眼他,隨即捂着胸口就朝不遠處執勤的民警呻吟:“哎喲,腦袋疼,胸口也不舒服,警察同志,有人威脅我,醫生剛纔可說了,我的心率太脆弱經不起恐嚇。”
“閉嘴!”李坤鵬惱怒的回頭就是一腳踹在李少波腿上,擠出一抹笑容拱下腰討好的說:“朗朗老弟,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我們是帶着誠心來的,你看現在方不方便談談?”
“對唄,你要這麼嘮嗑我心裡就舒坦多了。”我嘴角上翹,朝着李少波吧唧兩下嘴巴道:“多跟你爹學學,先穿襪子再穿鞋,先當孫子後當爺。”
“是是是..”李坤鵬這會就跟腦袋上裝了個升降機似的,我說啥他都不停的迎合點頭。
“來,給我推病房去。”我“噗”的一聲笑出聲,朝着李少波勾勾手指頭。
“你讓我推你?”李少波愕然的張大嘴巴。
我咳嗽兩聲朝着李坤鵬裝起大尾巴狼:“老李大哥,不是我說你哈,賺錢賴賬你是行家,但教育孩子這塊你屬實差勁,你看給孩子都慣成啥樣了,闖出來禍,還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你說咱當大人的多操心。”
李少波抻着腦袋咒罵:“王朗,你裝你麻痹,歲數還特麼沒我大,跟我擺個雞八家長譜,我們來是談事的,你要多少錢給你多少不就完了,還想咋地?”
孟勝樂挽起袖管輕笑:“你好像腦袋有包,你爹管我哥叫老弟,自己啥輩分心裡沒點逼數?”
我沒搭理李少波這個傻缺二世祖,歪着腦袋衝李坤鵬笑道:“老李大哥,你家這對犬子平常在家關係就不好吧?老大剛出事兒,老二就馬上落井下石,恨不得自己大哥死在監獄,弊端是不是就暴露出來了?怪不得國家總在提倡計劃生育,計劃掉渣子,生育出良品,你這倆種,哪個都不隨你吶。”
“是是是。”林坤鵬搗蒜一般點點腦袋,接替護士推上我的輪椅,慢悠悠的往前走。
“滾一邊去,別擋道!”盧波波故意拿肩膀撞開李少波。
回到病房,李坤鵬和兩個中年合力將“虛弱”的我攙上病牀,比我爸至少大半輪的李坤鵬搓着雙手像個孩子似的耷拉着腦袋站在我牀頭,深吸一口氣道:“朗朗老弟,咱們啥事都得有完有了你說對吧?”
我倚在牀頭上笑盈盈的問:“對,你準備怎麼了結?”
“你直接說要多少錢吧?”李少波雙手抱在胸前,站的跟個畫半弧的圓規似的皺着眉頭嘟囔。
我斜眼瞟了瞟李少波,隨即朝李坤鵬微笑說:“談正事以前,我喜歡先聽到掌聲,尤其是巴掌拍在臉上的啪啪聲,聲音越響,我談起來的慾望越強。”
“滾出去!”李坤鵬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抽在李少波的臉上,惡狠狠的揪着他衣領,“啪啪”連續扇了幾個大耳光臭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如果不是你,你大哥現在能這樣嗎?”
我瞧熱鬧不嫌事大的挑唆:“看出來沒?你爸還是比較偏袒你哥,出去吧,別從屋裡找不自在。”
“是唄,一般家裡不是應該都偏老二嘛?”
“你沒聽過啥叫豪門深似海呀,老大往往都是親生滴,老二嘛,嘖嘖嘖..”
盧波波和孟勝樂很應景的從旁邊嘮嗑。
面對我們的奚落,和自己老爺子的拳打腳踢,李少波這個紈絝終於怒了,一肘子推開他爸,昂着腦袋罵咧:“李少東是你親生的,我他媽是撿的?憑啥他一出事你就熊我,讓我滾是吧?行,我滾了!”
說罷話,李少波憤憤的摔門而去。
李坤鵬吃癟似的愣在當場,我假惺惺的搖搖頭道:“現在的孩子真是不好管,說的輕了不當回事,說的重了就尥蹶子,你家老二最少二十五六歲了吧?叛逆期挺漫長哈?”
林坤鵬嚥了口唾沫,兩眼噴火的盯着我,不過他畢竟不是酒囊飯袋,只是重重的出了兩口氣,就又恢復成迎合我的模樣,點點腦袋乾笑:“老弟說的對,那咱們接下來是不是能談正事了?”
我若有所指的朝着他倆吧唧嘴巴:“波姐,你和樂子下去陪陪少波,那孩子氣性小,別待會想不開找個車撞死自己。”
“妥了!”哥倆快步走出病房。
沉寂片刻後,我裝腔作勢的望向李坤鵬問:“你剛纔說什麼事兒來着?唉,不是我裝逼昂,被揍了一頓,眼睛花了,耳朵也背了,腦袋想事兒都慢上不少。”
“我家犬子冒犯老弟的事兒。”李坤鵬硬壓着火氣澀笑:“老弟你是明白人,肯定也瞭解我此刻的心情,少東知法犯法,綁架、毆打,說穿了其實還是爲了替我出口氣,但如果法律真追究起來,他至少得判十年以上,出獄以後他都快四十了,人生不就廢了嘛,我意思是老弟高擡貴手,問案時候就說少東只是從犯,我已經找好人認罪了。”
錢龍恨恨的吐了口唾沫罵叫:“操,這會兒知道廢了?揍我們時候那股子勁頭呢?你不有錢嘛,找人替他頂罪唄,實在不行買通管教,送倆妞進去,讓他從監獄裡替你完成傳宗接代。”
我悠哉悠哉的朝着錢龍淺笑:“你看你,得饒人且饒人嘛,漫漫人生路,誰不錯幾步,咱不能一棍子都打死吧?”
“朗朗老弟明事理,我替我全家感謝你了。”李坤鵬馬上彎腰衝我抱拳。
我擺擺手,接着說:“棍子打在身上多疼啊,你看看我這一身傷,就是被棍子揍出來的,傷口癒合估計以後也得留疤,唉,我還沒娶媳婦,將來誰家小姑娘瞅我這樣能嫁給我吶?”
“啊?”李坤鵬略微有點懵逼,似乎看不懂我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我撩起身上的病號服,露出腰上、肚子上的傷痕,朝李坤鵬輕聲道:“我記得我好像捱了不下八十多棍子,一棍子你賠我一萬不過分吧?”
林坤鵬咬了咬牙豁子,深吸口氣道:“八十萬,不過分!”
“我說的只是我,我們兄弟七個身上全都有傷,一個個算也麻煩,這樣吧,七八六十四,我給你打個折,你拿六百萬,問案時候,我們集體改口供。”我提了口氣道:“老李大哥,也就是你懂人事兒,我纔給你這個親情價的,作僞證多大的罪,我們也是強忍着良心的鞭笞。”
“六百萬?”李坤鵬愕然的張大嘴巴。
我一臉懵懂的點點腦袋笑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要的少,有點難以置信吶?我剛纔不都說了嘛,錢是小事兒,我主要相中你的人品,願意跟你交朋友。”
李坤鵬倒吸一口冷氣,磕磕巴巴的說:“我..我得回去斟酌一下。”
我不以爲然的點點頭道:“行,你慢慢斟酌,走時候記得把住院費啥的都交一下,咱不能老讓賴局給墊付,另外我這幫陪牀的哥們晚上住賓館,你看需要給你開發票不?對了,禮品啥的先放病牀底下吧,來回拿着也費勁。”
幾分鐘後,李坤鵬一行人離去,錢龍掰着手指頭,滿臉費解的朝我嘀咕:“朗哥,七八不是五十六嘛?你剛纔咋管老李要六百萬?”
我翻了翻白眼出聲:“偷着笑吧,我剛纔都準備說七八八十一,打了個嗝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