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從那道叫罵聲傳出,再到張星宇被捅,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等我仰頭看清楚動手人的時候,張星宇已經捂着小腹痛苦的蹲下身子。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動手的人竟會是李俊峰,一刀扎透張星宇後,李俊峰一隻手揪着張星宇的脖領還想補第二刀,立馬被張星宇的幾個馬仔叫罵着給推搡開了。
李俊峰掙扎着推搡張星宇幾個馬仔,齜牙喊叫:“誰他媽也別攔我,張星宇你個狗操得,上次坑我差點被警察抓到的賬我還沒給他算清楚呢!這次又耍君哥,整個長龍跟我最好的就是君哥,你知不知道!”
“滾開!”一個人高馬大的馬仔一肘子砸在李俊峰的臉上,李俊峰的鼻孔瞬間開始往出噴血,不過仍舊咬着牙揮舞手裡的軍刺嚎叫:“克爺,今天你只要讓我弄死張星宇,回頭我任由你發落”
沒等孫馬克發話,江君瘸着腿衝過去,舉起自己的柺杖砸在剛纔打破李俊峰的那個壯漢頭上,怒氣衝衝的呵斥:“草泥馬得,誰讓你碰我兄弟的。”
“你打我幹雞毛!”
“打你怎麼滴”
張星宇的幾個馬仔立時間跟江君手下那幫混子推搡在一塊,期間李俊峰趁亂掄起軍刺又往張星宇的後脊樑上劈了兩刀。
“幹什麼?你們都他媽要幹什麼!”孫馬克滿臉陰霾的厲喝,說話的同時,一把薅住張星宇一個馬仔的衣領,掄圓胳膊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鼓着眼珠子獰笑:“怎麼滴,你們現在就認識自己宇哥,不認識我了唄!”
“克爺,我沒有”被打的壯漢原地晃悠兩下,捂着腮幫子低聲迴應。
亂哄哄的場面瞬間平息,從這方面看,孫馬克在這個團伙的權威絕對是不容挑釁的。
扇完壯漢以後,孫馬克扭頭又看向拎着軍刺的李俊峰,擡腿就是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咒罵:“還有你,誰他媽讓你動手的!”
“對不起克爺,剛纔我衝動了。”李俊峰順勢往後踉蹌的倒退兩步,點頭哈腰的賠不是。
“滾!”孫馬克喘着粗氣指向門外咆哮。
李俊峰耷拉下腦袋,快步退出桌球廳,整個過程中,我倆沒有任何眼神的交匯,仿若不認識一般。
其實孫馬克的態度再明顯不過,全場事件裡,他一句沒罵江君,只是不鹹不淡的訓斥李俊峰兩句,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偏的有多厲害,當然也不排除這個事情根本就是他暗中安排的,反正我之前和李俊峰根本沒見過面。
“小宇,你沒事吧?”孫馬克深吸一口氣,彎下腰作出要攙張星宇的樣子,張星宇低頭“桀桀”笑出聲,避開孫馬克的攙扶,自己捂着鮮血直流的小腹勉強站起來,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紅豔豔的血水順着他的指頭縫往外蔓延,可想而知李俊峰剛纔那一刀扎的究竟有多深。
張星宇嘴裡喘着粗氣,一眼不眨的盯着孫馬克開口:“馬克,我一直覺得你這個人雖然不算聰明,但至少不笨,看來真的是我想多了,這幾年我一語不發的守在你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結果最後是這樣收尾,罷了,從今天開始,我張星宇退出長龍,咱們恩怨勾銷。”
說罷話,張星宇捂着小肚子,一步一搖晃的扶着牆朝門外走去。
孫馬克皺了皺眉頭,攆了出去:“小宇,你看你這是幹嘛,底下人不懂事,你也”
走到門口的時候,張星宇回過來腦袋直勾勾的盯着我冷笑:“王朗,這把我敗的心服口服,但你記住,我不是輸給你的,而是敗給了人的嫉妒心,你拿捏人性比我更準確,提前恭祝你入主崇市,就憑這些豬頭狗腦的玩意兒,很難擋得住你的腳步。”
我肯定不會給他任何迴旋的藉口,滿臉迷惑的吱聲:“聽不懂你說什麼,你們內訌跟我有雞毛關係。”
駝子心領神會的走到我旁邊補刀:“老弟,你可能不太瞭解這個張星宇,他最擅長的就是玩心計,眼瞅現在情況不對勁,他不得給自己製造點話頭吶,咱作爲局外人看看就得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恍然大悟的抓了抓後腦勺。
“馬克,作爲朋友,我最後再勸你一回,別再招惹他,他從踏進崇市到今天還不到三個月,從最一開始被江君按着腦袋揍,到現在可以跟你平起平坐的對話,你自己應該也看得出來他到底有沒有本事,這裡面齊恆的原因很重要,但只是一部分,他自己要是沒點能耐,今晚上那三位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聊天。”張星宇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瞄了眼孫馬克低聲道:“繼續拼下去你姐夫早晚得被你連累,言盡於此,保重吧。”
說完這句話以後,張星宇佝僂着後腰慢慢走出桌球廳,背影說不出的落寂。
張星宇那幾個虎背熊腰的馬仔互相對視一眼後,二話沒說快步攆了出去。
門外傳來張星宇的嘶吼聲:“滾回去,每月大把大把鈔票養你們的是長龍酒吧,我跟孫馬克互相看不對眼是我們的私事,但你們得記住,自己是端誰家飯碗的。”
十幾秒鐘後,七八個壯漢耷拉着腦袋,表情各異的又走回桌球廳。
我沉默幾秒鐘後,掏出手機迅速給姜林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不知道爲啥,看到張星宇剛纔的模樣,我心裡突然有點難以言表的感覺,坑掉他的喜悅也頃刻間煙消雲散,很久之後我才弄明白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叫做“兔死狐悲”。
桌球廳裡,孫馬克表情陰鬱的掃視我們幾個一眼,擺擺手,轉身往外走,江君馬上跟大內總管似的湊過去賤笑:“大哥,今天這事兒張星宇分明是衝你”
“啪!”
一記響亮的嘴巴子瞬間摑在他臉上,孫馬克擰着眉頭訓斥:“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死死的呆在酒吧街裡,再他媽挑三豁四,我把你籃子割下來泡酒。”
江君捂着臉上的五指印,抿嘴沒敢繼續作聲,孫馬克扭頭看向段磊道:“段總,相信我,體育場的項目,你不管轉給誰幹,都肯定不會稱心如意。”
段磊揪了揪自己的T恤領口,皮笑肉不笑的迴應:“我都要轉出去了,還會在意接盤的人乾的舒服不舒服嗎?況且體育場的項目是省裡重點扶持的,大方針上,我還真不信誰敢怎麼樣。”
“那咱們走着瞧吧。”孫馬克抽搐幾下臉上的肌肉,乾脆利索的離開。
很快鬧哄哄的桌球廳裡變得冷清,只剩下我、賀兵俠、駝子、葉樂天和段磊幾個人,我深呼吸一口氣,朝着他們仨抱拳彎腰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謝!”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可能來之前他們還弄不清楚我到底想幹什麼,但自從見到張星宇之後,應該都猜出來幾分端倪,可即便如此,他們誰也沒走人,這就算是一種態度的表面。
因爲齊叔的緣故,駝子跟我關係最近,他樂呵呵的打圓場:“今晚上,咱們仨被這小子扯了一晚上的虎皮,讓他請吃頓宵夜不過分吧?”
葉樂天同樣也笑着打趣:“至少得三頭鮑、澳洲禿參起步,否則就是看不起他。”
段磊整理一下衣裳起身:“哈哈,那我就跟着你們蹭口飯得了。”
“牟問題,毛毛雨,咱走着”我比劃了個OK的手勢,扭頭看了眼整晚上坐在吧檯裡面無表情的黃磊,沉默片刻後,湊到賀兵俠的耳邊嘀咕:“待會讓波波給他拿點錢,完事你把手機裡白天拍到我和張星宇在飯店門口勾肩搭背的照片洗出來。”
“那些照片還用嗎?”賀兵俠不解的問。
我仰嘴冷笑:“必須有用,既然給張星宇整趴下了,我就不能再給他爬起來的機會,照片多洗幾張,我想辦法讓人交到孫馬克和謝謙的手裡,孫馬克把張星宇攆走了,我不得替他找點站得住的藉口吶。”
儘管我有點同情張星宇的落寞離場,但敵人就是敵人,不能因爲同情給他任何捲土重來的機會。
駝子回頭朝着自己兩個馬仔笑道:“趕緊拿手機錄下來相,往後你朗哥如果一不小心混成名人了,這都是他的黑歷史。”
我們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往外邁步,走到桌球廳門口時候,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跡,我皺着眉頭自言自語的呢喃:“這傢伙真的會就此離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