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的醫院,靜到讓人心底發涼。
錢龍和李俊峰仍舊沒回來,我和盧波波相對無言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
醫院,向來是個生和死相交的特殊地界,也是無數恐怖電影、靈異小說的思想源泉,因爲比起來未知,人們更畏懼的可能就是死一般的靜寂。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錢龍的遲遲未歸,讓我恐懼到了極點。
將盒子裡的最後一根菸點燃,我操着沙啞的嗓音望向盧波波:“波姐,你說皇上會不會出事了?”
“不會,絕對不會!”盧波波忙不迭打斷:“我龍哥向來吉星高照,逢凶化吉都屬於家常便飯,你別胡亂琢磨行不,整的我這會兒心也惶惶的不行。”
我胡亂抓了頭髮,不安的出聲:“媽得,實在太特麼壓抑了,要不你給瘋子去個電話,問下到底啥情況?”
“我剛給瘋子發過信息,他說還在檢查,讓咱們別催。”盧波波抓起手機解釋。
“嗡嗡嗡..”
就在這時,被我攥在掌心裡的手機突然震動,看到是呂哲的號碼,我趕忙按下接聽鍵:“怎麼了?”
呂哲聲音壓的很低:“朗哥,吳哥剛剛交給我一個人,看穿着打扮我覺得特別像..像是高家那個老頭。”
“嗯?”我揚起眉梢。
“吳哥給我設計了一條路線,挺揹人得。”呂哲接着道:“他讓你到門頭溝軍莊鎮的一家貨倉接應我,座標我待會給你發過去?” wωw▪ тTk án▪ C〇
我想了想後發問:“除了你倆以外,還有別人麼?”
“有,還有一個吳哥的朋友。”呂哲快速應聲:“您需要給他通個電話麼?”
我喘息一口道:“不用,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結束通話以後,我盤算幾秒鐘後,給魚陽編輯了一條發信發過去。
半分鐘不到,魚陽就給我回過來電話:“兄弟,我看半天你的短信也沒品過來到底是啥意思,你直接告訴我,是不是打算把高家那個老棒槌連夜待會鵬城?”
“對,我們擱上京完全沒有優勢,別說高家那種龐然大物,就是隨隨便便一夥不入流的小團伙都足夠我喝一壺,反正這事兒不能善了,那就乾脆把戰場轉移回我熟悉的地界。”我毫不遮掩的回答:“現在的問題是我手邊實在沒有太靠得住的幫手,魚哥你能不能看在皇上和我師父、堂哥的面子上幫我一把。”
“這..”魚陽明顯開始猶豫。
我又懇求一句:“魚哥,但凡我有三分奈何,絕不會向您開口,我知道王者商會跟羅權的關係,也曉得高家老頭對羅權的重要性,可我也有一大羣兄弟需要養活,也有需要捍衛的榮耀,在上京開戰,我等於是直接把吳恆送給對方,將來我怎麼面對我的一票兄弟,怎麼跟人面無改色的大談兄弟義氣。”
魚陽長舒一口氣:“行吧,這次看在我老弟的面子,但事後你必須給羅權一個交代。”
“大恩不言謝,還得麻煩您替我保守秘密。”我趕忙連聲感激。
放下手機後,我直接起身,叮囑盧波波務必等到李俊峰和錢龍回來,然後才腳步匆忙的下樓。
醫院門口,孟勝樂正抱着手機在給什麼人打電話,見到我上車後,他忙不迭掛斷,而後表情不太自然的豁嘴笑了笑:“最近剛儈上個小妹兒,丫頭挺黏人的,一天到晚纏着我打電話。”
“別浪了,正兒八經的找個好姑娘吧。”我白楞他一眼,隨即將呂哲給我發過來的地址念給他:“導航過去,油門踩到最大。”
“好嘞!”孟勝樂比劃一個OK的手勢,抓起手機發了條語音:“寶貝,晚點再跟你聊哈,我大哥帶我出去辦點正經事。”
隨着車子啓動,我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開始漸漸變得平穩。
我想大多數人可能都是這樣的,在沒決定之前,七上八下的不停思索退路,可一旦下定決心,反倒沒了任何雜念,套用巡捕們的專業詞彙來說,這種心理就屬於衝動型犯罪。
車子在街頭上飛速行駛,孟勝樂瞟視一眼後視鏡,冷不丁開口:“朗朗,有車在跟蹤咱,不止一輛!”
我扭頭掃視片刻,不屑的笑了笑:“沒人跟着反而不正常了。”
此刻,最少有三臺顏色各異的私家車不急不緩的吊在我們車後面,那幫人不帶任何遮掩,跟蹤的無比正大光明。
“車座底下有槍和子彈。”孟勝樂橫眉招呼一聲,直接加大腳下油門。
強烈的推背感瞬間涌來,我們屁股底下的車子宛如飛箭一般躥出,後面的幾臺車也慌忙開始提速。
當車子即將駛向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孟勝樂突然開始減速,從我的角度清晰的看到交通指示燈變成黃燈的剎那,孟勝樂再次狂踩油門,趕在變成紅燈之前飛馳而過,後面的車子條件反射的跟着一起加速,可當他們看到紅燈時,又下意識的猛踩剎車。
可能是意識到大半夜的,就算闖紅燈也無所謂,幾輛車不約而同的再次加速,可就這一個恍惚的功夫,我們的車子輕鬆將那幫傢伙甩出去二三十米遠。
“嗶!”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輛十多米長的大貨車橫行呼嘯而來。
“嘭!嘭!嘭!”
幾道劇烈的碰撞聲接踵而至,我扭頭望過去,看到幾臺車全都撞在了貨車上,尤其是衝在最前面的一臺車前臉完全陷進去,車內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聲,貨車周邊全是亮閃閃的塑料殼和玻璃茬子。
貨車只是被慣性衝的搖晃幾下,而另外幾輛車被迫停住,車門打開,跳下來八九個年輕小夥,手忙腳亂圍簇到撞得最嚴重的那輛車四周,看架勢應該是想要將裡頭的人拉拽出來。
“咣!咣!”
貨車的駕駛位的車門彈開,一條身影徑直蹦了下來。
打貨車駕駛室內跳下來的是個身材纖瘦的男人,他扯着嗓門怒罵:“曹尼瑪的,大半夜闖紅燈,你們會不會開車啊!一羣大傻吊,誰也別走昂,咱們報警處理!”
孟勝樂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愕然的朝我發問:“那傢伙是..大龍麼?”
“不是他還能有誰。”我呲牙一笑,此刻攔住那幫青年的貨車司機正是本該駐守枯家窯的王鑫龍。
張星宇這個陰貨跑上京來啦,現在就算是遠在阿城的謝天龍和天道出現在我面前,我都不覺得有多意外。
見我們這邊車速減慢,王鑫龍轉過來身子,滿臉掛笑的比劃一個手槍的姿勢。
“走吧。”招呼李俊峰一聲,我從車座底下拽出來一把還散發着油墨香味的“仿六四”,然後又摸出一把黃澄澄的子彈,一顆一顆填進彈夾裡。
車子繼續行駛,拐過一條將近九十度的大彎時,一輛支着遠光燈的越野車直愣愣的擋在馬路當中,一個身穿咖色棉服,剃個圓寸頭的青年半倚半靠在車前臉上,手裡“嘎巴嘎巴”把玩着個煤油打火機。
越野車兩邊的空地上全是爍爍反光的破碎酒瓶子,車輪要是碾過去的話,百分之百肯定會被扎爆胎。
“吱!”
李俊峰將車停在距離對方還有六七米的地方,掛成空檔,故意“轟轟”狂踩油門。
靠在越野車前方的寸頭青年站直身子,舉起手裡的打火機吆喝:“趕時間啊?我想替你們保駕護航,OK不?”
“掛擋給油準備走,我搞定他!”我舉起手裡的仿六四,掐着嗓子衝孟勝樂暗示一句,接着一手按在車門上,準備跳下去。
“昂!!”
一道馬達的咆哮聲泛起,一臺“高賽”摩托車眨眼的功夫從我們後發駛來,直接撞向那個靠在越野車前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