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的梧桐山,涼風習習。
可能是剛下完雨的緣故,整座山上都看不到什麼人影。
靠近山頂的涼亭裡,我和張星宇一邊就着熟食喝啤酒,一邊小聲的研究。
“李倬禹什麼時候到?”他捏着滷好的雞爪子,啃了一大口,朝我詢問。
約在這裡見面,是張星宇的提議,他說既然李倬禹偷摸給了我一個號碼,就說明他自己能感覺到被跟蹤或者盯梢,所以乾脆挑了個沒人地兒。
“估計快了。”我看了眼時間,無比累挺的喝了口啤酒:“說起來也奇怪,我下午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仔細回憶一遍,突然意識到,一切怪事兒的好像都是從那個馬科現身開始出現的。”
“不,馬科的出現只能算個信號。”張星宇抹擦一下嘴邊的油漬搖頭:“這麼大一盤棋,沒個一兩年準備時間根本沒辦法開啓,還是那句話,對手特別瞭解咱們的思維方式和做事手段,你自己琢磨一下,咱是不是每一步都被卡的死死的。”
“確實是。”我認同的點點腦袋。
從錢磊不怕被我電話錄音這一點就不難看出來,對手是知道我有這個習慣的,再加上他今天故意又把錢磊放出來,逼迫我們和李倬禹大打出手,就說明他料到那種情況下,我就算再理智,也一定會宣戰。
我想怎麼走,走完會如何應對,對手好像全都摸得清清楚楚。
“朗朗,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郭老三被報人口失蹤的事兒嗎?”張星宇又抓起一根油漉漉的豬尾巴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我捋着他失蹤的時間線讓人仔細查了查這期間輝煌公司、賀家和咱們這兒所有新加入的人,最後發現有兩個疑點,第一是那時候頭狼剛剛站穩羊城,你打算來鵬城發展,目前跟三小隻混在一塊的那個黃水生加入頭狼,第二就是李倬禹身邊出現一個叫小馬的司機。”
“小馬?我咋沒什麼印象了?”我抹了抹鼻頭,在腦子裡搜索這個人名。
張星宇放下豬尾巴,嘬着手指頭尖道:“小戴只幹了幾個月就走了,去江浙一帶發展,哦對了,他全名叫馬科。”
“馬科!”我立即提高調門:“就是追王影那小子?”
“沒錯,就是他。”張星宇點點腦袋微笑:“馬科的學歷不低,小夥子也算眼力勁不俗,在江浙混得也算比較不錯,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加入了Z商銀行,再往後平步青雲,一年連升好幾級。”
我吧唧嘴巴道:“也就是說李倬禹是認識馬科的,馬科很有可能是在他的授意下步步爲營?”
“起初我是這麼想的。”張星宇喝了口啤酒道:“後來我又仔細調查了一下,馬科當初離開輝煌公司是因爲打着李倬禹的旗號公費吃喝,被攆出的輝煌公司,走的相當丟人,那麼他對李倬禹肯定是心懷恨意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在替李倬禹幹活。”
我一愣,頗爲無奈的苦笑:“這事兒,整的..”
“最關鍵的是,馬科和黃水生都查不出來背景,馬科比黃水生更神秘,黃水生至少有紙面上的信息,比如出生在哪,都曾經幹過什麼。”張星宇繼續道:“而這個馬科就好像憑空從石頭縫裡炸出來的一樣,加入輝煌公司之前,幹過什麼,家裡幾口人完全無從考證,根據他現在的身份記錄,他是在國外的一家孤兒院長大的,算得上個海歸,可問題又出現了,一個學歷頗高的海歸,爲啥會屈身跑到輝煌公司當司機?李倬禹那種人,絕不會隨隨便便找個陌生人給自己開車,想近他的身,總得經過層層篩選吧,他到底查沒查出來馬科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我直接被他這一連串問題給問的啞口無言。
“所以我做一個大膽的猜測。”張星宇抽吸兩下鼻子道:“這個馬科很有可能是李倬禹非常熟悉的人介紹給他的,而他最開始接近李倬禹也許是懷揣某種目的,結果呆了幾個月,要麼是目的已經達成,要麼就是覺得李倬禹無法滿足,才胡亂找了個理由離開,跑去江浙一帶獨立發展。”
“你這思維能力,不去刑偵科當巡捕屬實可惜了。”
就在這時候,李倬禹的聲音突然傳來。
只見他揹着手,步行朝我們走過來,嘴角掛着輕笑。
盯着他上下打量幾眼,我吹了口氣道:“走路來的?難怪我安排在山腳下的兄弟一直沒給我打電話。”
“明知道身邊有釘子,我還大搖大擺,不是純傻逼嘛。”李倬禹不客氣的坐到我旁邊,自顧自的打開一罐啤酒,仰脖“咕咚咕咚”牛飲一大口,才拍了拍大腿,朝着張星宇道:“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應變和頭腦,你剛剛說的那些,確實已經相當接近真相,馬科是郭江介紹給我的,相信王總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吧。”
我愕然道:“天娛集團,郭老三?”
“對,介紹給我的時候,郭老三說他相當有能力,可以幫助我一塊掀翻你們頭狼,後來我發現他跟我吹牛逼了,這個馬科狗毛不懂,除了會拍拍馬屁,也就眼力勁還不錯。”李倬禹舔舐嘴邊上的幹皮道:“而當時我正在計劃如何脫離敖輝和郭啓煌的掌控,身邊放這麼個人確實不合適,後來就找藉口把他攆走了,誰知道這小子離開我以後,反倒運氣爆棚,混進了Z商銀行,還跟李響沾上了關係。”
張星宇連珠炮一般的詢問:“那他在郭家屬實什麼位置?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介紹給我的時候,郭老三說馬科是他親表弟,對郭海感情非常的深厚,一門心思想替郭海報仇,至於真的假的,我也懶得去研究,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倬禹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的也抓起一個雞爪子啃了口:“起初我們也保持聯繫,他剛到江浙那邊,我曾經贊助過他一筆起步費,後來大家都越來越忙,交流也就少了,如果不是今天錢磊出事,我幾乎都快忘記這段塵封往事。”
“哦?”
“什麼!”
我和張星宇異口同聲的望向他。
“他給我開車那段時間,我總使喚他伺候還在養傷的錢磊。”李倬禹抿着嘴角道:“今天我纔回過來神,他可能就是在那段時間裡跟錢磊達成了什麼協議,有這麼個我的左膀右臂呆在輝煌公司,他繼續留下也沒什麼必要,所以後來我攆他走,他自然也高高興興,至於錢磊,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多重身份,只是他對我不錯,我也懶得去揭穿,我還是大意了,本以爲我會是錢磊衆多身份中,比較重要的一個兄弟,現在看來,他對馬科貌似比我更親近。”
“錢磊始終沒說出自己最後一道身份,那就是馬科無疑了。”我接茬道。
“鬼曉得。”李倬禹搖了搖腦袋。
張星宇閒聊一般的問:“你剛剛說,知道自己被人盯梢?”
“嗯,敖輝回鵬城了。”李倬禹揪了揪鼻頭苦笑:“我一直以爲能夠幹掉郭啓煌,掀翻敖輝,是我自己的能耐,現在才知道,這些玩意兒全在敖輝的計劃內,他借我的手既除掉了郭啓煌,又成功逃出天棄的監視範圍,最後只需要把我整死,或者換個傀儡上位,就能輕輕鬆鬆的重新拿回輝煌公司,而他自己什麼都沒損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國外,遙控指揮。”
“你等我捋一捋昂,也就是說現在敖輝、郭家死綁在一起,想要挑唆咱們開鬥?”張星宇咬着牙豁子出聲:“那咱們要是不按照他們給的劇本走呢。”
“類似地藏、錢磊的事情還會繼續上演。”李倬禹寒下來臉頰:“這次咱們可以合力壓下去,下次呢?再發生一兩回,就算咱們再不願意打,你身邊的兄弟,我手下的馬仔能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