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攆我走?”
蚊子一愣,不可思議的手指自己。
楊晨擲地有聲道:“我是混兄弟的,不是特麼帶小弟,每次任務前,我都會挨個給你們每個人打電話,感覺自己狀態不合適,可以選擇不參加,既然參加,那特麼就算是地陷天塌,也得把自己那份活幹的明明白白。”
“我影響任務了嗎?”蚊子不服氣的反問。
“態度決定一切,我不想出問題後再想轍補救。”楊晨揪了揪鼻頭道:“就這樣吧,今晚上你哪也別去,任務結束後,該你那份分還給你,往後你愛上哪去上哪去,我這兒不收留。”
“你也是這意思唄阿良哥?”蚊子偏着腦袋斜視我。
我趕緊補充一句:“蚊子哥,我在鵬城公司這邊給你安排了其他位置,工作很輕鬆,分紅也挺高。”
“懂。”蚊子自嘲的縮了縮脖頸:“意思是我可以退休了唄,那句話咋說來着,狡兔死,走狗烹!我也就這點雞八價值了。”
“價格是旁人定的,價值是自己掙的,咱哥倆促膝長談的次數也不少了,我是真希望你能實心實意的幫襯我,可你根本沒把我放眼裡啊?你讓我咋整?”楊晨冷眼掃視蚊子,回頭朝錢龍道:“皇上,你陪他在這兒待會兒吧,等完事以後,我給你打電話。”
“呵呵,操了。”蚊子低頭吐了口帶血絲的唾沫,再次翹起大拇指:“牛逼,混到今天,我特麼能讓人當間諜對待,也屬實牛逼!”
“咱們的規矩你都懂,沒必要的嗑少嘮。”楊晨漠然道:“說句良心話,你真替大哥抹黑,半月前武紹斌曾給我打過電話,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多擔待你和老A,我也承諾過會竭盡全力,算了,以後有機會你自己跟他說吧,記得要說全面,都是老爺們咱嚼舌根子時候千萬別掐頭去尾。”
聽到武紹斌的名字,蚊子瞬間條件反射的睜圓眼睛,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的變得複雜。
“走吧朗朗,時間差不多了。”楊晨衝我努努嘴,徑直轉身朝包房門外走去。
“蚊子哥,換個環境對你對他都是好事,起碼大家交情不淡,我將來也好跟大哥有個合適交差。”我拍了拍蚊子肩膀頭,也邁步走出包房。
出門後,楊晨已經鑽進他從惠州開來的一臺棕色“尼桑”轎車裡,正在擺弄耳廓旁邊彆着的藍牙耳機:“開始試麥,咚咚..收到,語音清晰沒問題,大壯...小銘...”
我拽開副駕駛車門,靜等他調整完後,我纔開玩笑道:“整得還挺專業,有點特殊工種的意思嘍。”
“幹一行,愛一行唄。”楊晨扶了扶耳機,隨即衝我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談蚊子的事兒,我剛剛也不是置氣,就是想故意晾蚊子一輪,他們這種江湖老炮看臉面比命重要,可以自己走,但絕對忍受不了被人攆,等事兒結束後,我主動給他找個臺階下,這事兒差不多就能翻篇,相信他往後多少也會收斂一些,真給他扔到你身邊,大家心裡都犯膈應,反而適得其反。”
我樂呵呵的誇讚:“可以啊,現在都開始研究心理學和人文學了。”
“開玩笑,你當我睡的這幾年,就全看男歡女愛的言情小說了?”楊晨俯身從副駕駛旁邊的手扣裡摸出來一把黑色“五四”式大黑星和幾顆黃橙橙的子彈,一邊拽出來彈夾,一邊低聲道:“待會你別坐我這臺車,開自己車跟着就可以,我得接替蚊子正面攔截德隆公司的洗金車隊,會發生啥事誰都說不準,你跟在車裡既不安全,又容易暴露,好不容易給自己洗的乾乾淨淨,別因爲一點破事搞髒衣裳。”
“行。”我沒想太多,直接點頭應承,既然答應今晚上的帥印由他掌控,我就不合適再指手畫腳的扯其他。
“另外...”楊晨將子彈塞進彈夾以後,“啪”一聲推進槍裡,側頭看向我道:“今天晚上你只是旁觀者,不論發生任何,你都不許參與,否則既容易給自己招惹麻煩,還是對我能力的不認可,你知道我脾氣,我傲着呢,啥玩意兒都喜歡自己去爭取。”
盯着他的眼睛,我沉聲道:“沒問題,但你也得答應我,任何時候不能操之過急。”
“這麼多年我都在病牀上捱下來了,你覺得有什麼事情能消損我的耐心?”楊晨微笑着反問,拍了拍我大腿道:“安啦,人需要保護色做僞裝,毛毛躁躁和心胸狹隘就是我對外的保護色,不甩去點毛病給人研究,我咋替你穩坐惠州。”
我若有所思的望向楊晨,猛然發現自己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似乎在我不知不覺中成長了很多。
他沒能趕上我這些年的喋血街頭,我同樣也沒能參與他的孤獨蛻變,單從這方面講,我們其實已經扯平。
我深呼吸兩口叮囑他:“不管咋樣,保護好自己,任務可以失敗,你不能再出事兒,一點事兒不能。”
“趕緊呸幾口唾沫,快點的!”楊晨忙不迭推搡我:“幹這行最特麼忌諱失敗,你快點昂,不然我削自己。”
“呸呸呸。”我降下來車窗吐了幾口,忍俊不禁道:“啥時候變得這麼迷信。”
“這不是迷信,是命運。”楊晨嚥了口唾沫道:“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就好比我當時捱了一槍,誰能想到我不光沒死,還特麼能恢復到活蹦亂跳,就好比我們都以爲這輩子再沒機會稱兄道弟,可老天爺卻給我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這就是命運。”
我怔了一怔,沒有往下吱聲。
什麼叫命運?我是這樣理解的:命者,先天之稟賦;運者,後天之選擇,兩者相加,合稱爲命運。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不能選擇自己長啥樣,但是走什麼樣的路,會遇上什麼人,還是有一些選擇餘地的。
所謂選擇即是命運,而人的性格和觀念,往往決定了人應該如何選擇。
正如楊晨所說,我們誰都想不到他竟會起死回生,可甦醒過來的他可以選擇跟我冰釋前嫌,同樣也可以選擇老死不相往來,只是意念一動的事情,造成的後果卻天壤之別,所以我覺得,所謂的命運,更多還是我們自己的一舉一動。
幾分鐘後,我開車跟在楊晨的車子後面,不急不緩的朝“惠鹽高速”出口進發,根據楊晨得到的信息,德隆公司的車隊最遲午夜十二點左右就能抵達鵬城,也就是說以我們頭狼爲代表的姚軍旗陣營將和林梓、輝煌公司團伙在鵬城正兒八經的第一戰也將在一個鐘頭後正式拉開帷幕。
楊晨的車子開的很穩,既不會猛然加速,也不會突踩剎車,我距離他二三十米吊着,分外的輕鬆。
“嗡嗡...”
車子駛上匝道,距離收費口還有幾十米時候,我兜裡的手機突兀響起,看到是姚軍旗的號碼,我思索一下戳動接聽鍵。
姚軍旗沒做任何鋪墊,直接開門見山道:“林梓從他父親的幾個老部下手中借到不少週轉資金,預計今天晚上到達鵬城,因爲他是需要用來填補他前段期間給一個客戶造成的損失,肯定全部是現金,敢不敢狙擊一波?這波拿下的話,林梓的那家金融公司不倒閉也得負債累累,最關鍵的是那個大傻子會被推上兩難的局面,根本沒辦法給敖輝和其他股東交差,畢竟大家跟着他不是爲了賠本賺吆喝的。”
“錢是從鹽田高速路口到的吧?”我昂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收費站,輕聲詢問。
姚軍旗怔了一下,立即發出爽朗的笑聲:“可以啊兄弟,情報工作整得比我還到位,看架勢你應該就在附近吧,需要我這邊做點什麼?”
盯着進進出出穿梭於收費站的汽車,我壓低聲音道:“這會兒高速路進出車輛實在太多了,動手的話,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二十分鐘後鹽田高速會封閉。”姚軍旗喘着粗氣道:“兄弟啊,關閉高速路可不是小事,你得讓我看到點成效,不然我肯定尷尬。”
“明白。”我簡單的應承一句。
結束通話後,我又看了眼已經把車停在收費口附近的楊晨,琢磨良久後,撥通了地藏的號碼。
既然這筆資金如此重要,那林梓就算是個腦偏癱絕對也知道小心翼翼的護盤,同理,作爲幫兇的輝煌公司肯定也不會允許意外發生,緊靠楊晨和“三小隻”想要搞定,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我承諾過楊晨不會輕易干涉他的部署,但如果涉及到他的安危,甭管對夥是什麼人,我都絕對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