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三個中年還有四五米的左右的時候,我提高嗓門喊:“四狗哥..”
其實我壓根不認識什麼四狗五狗,只不過看到那個瓢頭一臉奴才相的跟在瘦巴巴的中年身後,感覺他應該身份不一般,所以才報着試試看的念頭喊了一嗓子。
聽到我的喊叫,仨中年全都停下腳步,那位長的跟白血病人似的中年眯着一雙老鼠眼上下打量我幾下,口氣輕浮的問:“你哪位?”
我佝僂着腰桿笑呵呵的說:“四狗哥,我就是個籃子,您喊我小朗就行。”
瓢頭惡狠狠的指着我叫罵:“大哥,剛纔就這個逼崽子喊的人。”
說着話,狗日的就跟得了狂犬病似的要往我跟前撲。
“閉嘴,還不嫌丟人是吧,讓個小孩兒把你嚇得滿街亂竄。”中年瞪了眼自己馬仔,後者馬上老老實實的站穩,隨即中年又豁着一口白牙瞄向我說:“我也不難爲你,你跟誰玩的?我直接叫你家大人過來聊聊。”
我指了指自己面頰輕笑:“我啊?我自己能給自己做主,您要實在感覺我分量不夠跟您對話,也可以找西北城的齊恆或者南郊的駝子,我跟他倆關係都處的不錯。”
混社會論資排輩,已經是八九十年代的事兒了,現在從社會上玩鬧,斗的就是鈔票,講的是關係,拼的是誰出事兒有本事不進監獄,你從外面混的再耀武揚威,只要進趟監獄,出來基本上就是傻逼。
“哦?”中年眨巴兩下眼睛,不點大的老鼠眼再次從我身上巡視幾秒鐘後,隨即開口:“你叫王朗吧?聽說最近在市裡挺火的。”
我從兜裡掏出煙盒,笑盈盈的湊過去:“瞎混唄,反正跟四狗哥肯定比不了,狗哥您看這樣行不?這塊的清潔費您給我個臺階就不收了,等活動搞完了,我給您包個大紅包,親自送到府上。”
瓢頭摸了摸腦門上的傻逼,一肘子懟我胸口上咒罵:“你要你麻痹的臺階,毛都沒長齊的小逼崽子。”
“呵呵。”我踉蹌的往後倒退兩步,拍了拍胸口,看向四狗問:“這意思是談不攏唄狗哥?”
“給齊恆或許駝子打個電話吧。”四狗棱着眼珠子看向我道:“不然今天的事兒沒法善了。”
我掏出手機按下齊叔的號碼,朝着他笑呵呵的點頭道:“多大點事兒,我開免提,您聽着昂。”
很快電話通了,還沒等我開口,齊叔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聽起來很是虛弱的問:“什麼事情?”
我打開免提,滿臉堆笑的看了眼站在對面的四狗,衝着手機道:“叔,我有個朋友最近幾天在新世紀廣場搞個促銷活動,我跟這邊開清潔公司的四狗哥發生點小矛盾,對方要跟我家大人談談。”
“四狗是誰呀?我不認識!”齊叔頓了頓,直接道:“你告訴他,我沒工夫跟他談,讓你朋友,該搞活動的搞活動,誰要是給他鬧事,就是不給我臉,不給我臉,不用他找我,我會主動去找他!”
說罷話,齊叔霸氣十足的掛斷了手機。
我似笑非笑的望向四狗:“咳咳,狗哥您看這事兒弄的,要不我再給駝子去個電話?”
“行,那就別談了。”四狗的瘦臉突兀一紅,尷尬的點點腦袋道:“草特麼得,孫馬克想在我廣場上弄展銷會都得經過我點頭,齊恆現在混大了,行,那咱們走着瞧吧。”
話沒說完,四狗帶着兩個中年掉頭就走,腳步略顯狼狽。
其實我心裡再清楚不過,這貨是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呢,不是我替孫馬克吹牛逼,在崇市這一畝三分地上,估計也就曾經的王者,現在的金太陽公司能多少讓他吃點癟,其他人都白扯,包括齊叔和駝子。
目送仨加起來都的一百三四十歲的老盲流子離去,我嗤之以鼻的吐了口唾沫。
混子這行跟別的職業不同,不管你是江湖大哥還是社會小輩兒,想要立足,那就必須得有血性和魄力,只不過這兩樣的東西,會隨着時間和地位的改變,慢慢發生改變,幾年前的四狗興許算個人物,但現在他肯定啥都不是,僅僅依靠曾經闖出來的名聲混口溫飽罷了。
當然這也是混子們的悲哀,這行可不存在什麼敬老愛幼,對手不會管你多大歲數,只要你失去拎起片刀跟人搏命的勇氣,那基本上就算徹底退休,所以大部分玩社會的,晚年的下場都比較淒涼。
打發走廣場上昔日的“霸主”,我也算徹底放下心來,笑呵呵的找了個涼快的樹蔭,點燃一支菸,觀望着人聲鼎沸的廣場,埋頭琢磨着下午到金太陽當保安的事兒。
實事求是的說,我原本想去當保安,是打算藉助金太陽程志遠的名號,壓制住孫馬克,可最近幾件事完全撞在一塊,我起初的那點小心思又發生了轉變。
幾分鐘後,齊叔又給我打過來電話,張嘴就問:“四狗走了沒?”
“走了,看着挺不服氣的。”我笑呵呵的說。
“不服氣他也不敢有脾氣,剛纔我讓駝子特意給他去了個電話,簡單安撫一下,我唱黑臉,駝子唱白臉,四狗這會兒絕對懵逼。”齊叔嗓音乾啞的說。
我心領神會的說:“你倆這是集體幫我打名號哈。”
齊叔長舒一口氣道:“朗朗啊,在社會上玩,你得明白,辦三分事兒,裝七分逼的道理,學會借勢你會覺得路容易走很多,名聲這玩意兒是人們拿嘴傳出來的,誰都看不見具體是咋回事,但切記,你得會用,名聲只能讓你裝逼,但絕對不能防彈,挨一刀子,你照樣還得冒血。”
撂下手機,我靜心慢慢品着齊叔剛纔的“社會經”。
沒多會兒,盧波波滿頭大漢的跑過來,丟給我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嘟囔:“你丫就是見不得我一點好,昨晚上我跟靜姐攏賬,四點半才躺下,夢都還沒完整做一個,又被你給拉起來了。”
我笑嘻嘻的問:“能者多勞嘛,對了,店裡最近生意咋樣?”
盧波波歪頭想了想後回答:“挺穩定的,現在邯山區的野雞店基本上都跟咱們有合作,每天晚上平均能有三萬左右的水錢,咱卡上除去你之前搞到的一百八十多個,還有不到六十個,反正照這個趨勢發展,年底以前,哥幾個一人分二三十個絕對沒問題。”
“來錢的速度還是有點慢。”我舔了舔嘴上的幹皮說:“那天晚上我簡單計算了一下,光是酒吧街一晚上能給孫馬克帶來的利益不下十幾萬,這只是一晚上,你說再加上別的收入,狗日的一年能賺多少?”
“這事兒不能急,得穩當點。”盧波波輕聲安慰我:“你別看他賺那麼多錢,實際真正揣自己兜裡的纔有多少,手底下那麼多張嘴得養活,上面各種關係要打點,他姐夫不得再抽走一多半?咱們不一樣,小姐這塊,無非就是給掃黃隊的上上供。”
我拍了拍腦門苦笑:“唉,我答應我兒子,過年送他輛奧迪車開,還說幫着他鑲兩顆純金的大板牙,不快點賺錢,過年時候他又得罵我吹牛逼。”
盧波波捅咕我胳膊兩下問:“想龍哥和晨子了啊?”
我吐了口濁氣說:“嗯吶,因爲江靜雅的事兒,晨子現在都不接我電話,信息從來不回我,我前兩天跟皇上視頻,媚兒站在後面一個勁兒的朝我豎中指,罵我白眼狼,我現在真跟過街老鼠似的。”
盧波波斜眼嘟囔:“你就是純粹給自己找累受,這些玩意兒明明都可以解釋的清楚,你自己裝清高硬挺着,賴誰呀?晨子和龍哥雖然嘴上罵你,但實際上啥事都沒少幹,前幾天你家老爺子閃着腰了,他倆連夜揹着老爺子上醫院。”
我愕然的問:“老頭兒閃着腰了?”
盧波波拍了拍大腿說:“你這兒子當的是真特麼省心,抽空給老爺子打個電話,費不了多少電,算了不跟你扯了,我回趟靜姐店裡,差不多該分紅了,咱倆怎麼也好說,樂子、偉康、大濤、小濤、劉洋和阿義那份必須得給人拿出來,上個月就沒給人,大家出來混是圖錢,誰也不是爲了找刺激。”
我想了想後開口:“再加兩個人的名額,大鵬出來了,瘋子那份也不能少。”
“放心,我都記着呢。”盧波波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朝我揮手道別。
他最讓我舒服的地方就是什麼都明白,但從來不會主動問,很多事情明明看的特別透,但總是人云亦云的裝糊塗。
盧波波走後沒多會兒,孟勝樂就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幫着他去給大鵬送飯,他今天要帶着溫婷給溫婷她爸燒二七。
我尋思廣場上反正也沒啥事,欣然應允,往廣場外走的時候,我正好又碰上了四狗手下的那個瓢頭,瓢頭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沒吱聲,神色匆忙的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我也懶得搭理他,攔了臺出租車,照着孟勝樂給我的地址道:“天府路上的品悅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