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我和姚軍旗被那兩個毛茸茸的壯漢從集裝箱貨車裡轉移到一輛皮卡車上,接着又進入一片枝繁葉茂的林場。
林場很大,種的基本全是白樺樹,時不時能看到堆滿木材的大貨車和扛着獵槍的護林員。
也就是這個過程,讓我知道戰鬥民族原來也是有夏天的,並不是一年四季都白雪皚皚,林場中心地帶,有幾間木頭搭建的小木屋子。
兩個壯漢把我們帶到一間木屋裡,而後將我和姚軍旗鬆綁,但是又用一部手銬給鎖在了一塊,丟下一些小胳膊長短的麪包和礦泉水後就大大方方離開了。
不多一會兒,屋外傳來一陣狗吠聲,聽架勢最起碼得有四五條。
“誒,我這一天天,心是一點縫都沒有,叫特麼什麼事啊。”揉搓幾下手腕子上被勒出來的淤青印子,我朝旁邊的姚軍旗苦笑。
他倒是挺淡定,反而挺無所謂的摸了摸口袋。
“別掏了,手機、煙、打火機、錢包都被那幫逼養的給順走了。”我抓起一條大面包遞給他:“吃吧哥,都混這地步了,咱就誰也別伺候誰了。”
我的左手腕和他的右腕子鎖在一起,我倆必須得保持比較近的距離,儘管都是男人沒那麼多窮講究,但皮膚和皮膚觸碰到一起,還是怪怪的。
“你挺窩火的?”一邊咀嚼乾巴巴的麪包,姚軍旗一邊看着我詢問。
“沒有,我都快變成職業的了,有啥可窩火的。”我喝了口礦泉水撇嘴:“你信不,我光是最近一段時間就讓人抓了不下三次,次次搞得狼狽不堪。”
“這不是你們社會人的常態嘛,混社會的不就是抓抓人,偶爾再被抓抓。”他繼續大口大口啃着麪包,吧唧嘴的樣子,讓人瞅着格外的香。
“哥,如果是偶爾我肯定不吐槽,關鍵我特麼的爾偶的有點多。”我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原本我尋思着,跟你這麼大手子呆一塊,不說天下無敵,最起碼橫着走該沒啥問題,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克你,還是你方我,咱倆都還沒捂熱,就直接讓人整這破地方來喝小鳥伏特加了,唉!”
“既來之,則安之。”姚軍旗挑動眉梢笑了笑,因爲吃的太快,他被嗆的劇烈咳嗽起來,噴的我滿臉全是麪包屑。
我拿胳膊抹擦兩下,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道:“慢點吃,不夠這幾條麪包都給你,我不是太餓,話說你會不會俄語?”
姚軍旗很直接的搖頭:“不會,那玩意兒太繞口,比藏族還繞。”
“得嘞,就算逃出去,也得迷路餓死,咱倆就擱這兒安心當飯桶,等我的人來找吧。”我無可奈何的吐了口濁氣。
我身上有定位,之前地藏他們能找到惠州,相信來這地方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想多了。”姚軍旗撇撇眉毛:“林梓敢綁架我,就說明早做好了僞造現場的準備,他一定會有法子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帶着你出國辦事了,指不定還會用你我的手機跟親近人發發信息、打打電話什麼的,以他的本事找人做你我的合成音很容易。”
“臥槽!”我瞬間張大嘴巴:“你這意思是隻要他不主動放咱倆,咱真有可能老死異國他鄉唄?”
“老死誇張了,起碼得等他把公司股份大部分掌握以後。”姚軍旗喝了一大口水後,昂起脖頸朝門口吆喝:“有沒有人啊,我要上廁所。”
“哥,你又作啥妖。”我趕緊捂住他嘴,壓低聲音道:“以我豐富的肉票經驗跟你講,但凡被綁,逼事少點,嗓門小點,動靜輕點,基本能保證不挨收拾,來時候那個叫老二的差點揍你,你這麼快就忘了?”
姚軍旗漲紅着臉哼唧:“可我真想撒尿啊。”
“憋着吧,實在憋不住再想招。”我抽了口氣:“林梓可能交代過別爲難你,可底下辦事這幫籃子,不一定都聽話,他們不敢弄死咱,讓咱吃點苦頭啥的划不來。”
“咣噹!”
木屋門這時候猛然被推開,那個叫呂老大的,拎着個塑料小水桶,臉色不好的走了進來:“拉屎撒尿暫時先用這個桶解決吧,這邊條件艱苦一點,過幾天可能會把你們送鎮子上。”
“誒呂哥,你也跟着過來了啊,我還尋思你半道就回府了呢。”看清楚呂老大,我馬上有些興奮的出聲:“那啥哥,給來支菸唄,我這癮犯了,屬實難受的慌。”
之前光我們仨在車裡時候,我遊說過他,他當時貌似也有點心動,我感覺如果我和姚軍旗再捨得下點本錢,保不齊還真能有點意外收穫。
呂老大瞟了我一眼,接着回頭將房門關上,掏出煙盒和打火機遞給我,悶着腦袋開口:“王總,我對你們可不薄了,也希望你們能知恩圖報。”
“那必須的呀。”姚軍旗也點上一支菸,笑着努嘴:“哥們,咱都痛快點,你說個價,把我們放了吧。”
呂老大不屑的冷笑:“放?在國內的時候還行,來這地方絕對沒可能,這林場裡光是幹活的老毛子就有十多個,還養了七八條狗,那幫老毛子全是林老闆花錢養的,聽他話比聽自己爹的還忠誠,我能保證的就是,這期間儘可能讓你們舒服一點,等你們自由以後,也不要找我和老二的麻煩。”
姚軍旗皺眉問了一句:“這林場是林梓的?”
“林場就是個噱頭,那幫老毛子實際上都是倒賣火器的,你們隔壁還有間屋子...呸,我跟你們說這些幹嘛。”呂老大吐了口唾沫,站起身子道:“煙給你們留下了,想吃什麼喝什麼早點說,明早上去鎮裡,我給你們捎回來。”
“那明天中午能不能給弄點葷的回來?我這個人無肉不歡。”姚軍旗摸了摸肚子乾笑。
“想什麼呢,我明天早上去,最起碼晚上才能回來,想吃葷的,待會給你們送點火腿腸吧,老毛子的火腿還是很不錯的,不跟咱們國內似的,盡拿澱粉糊弄人。”呂老大將小塑料桶踢到我們跟前,隨即擺擺手道:“老實待着吧,別說我沒提醒,斷了逃跑的念想,方圓一二百里地,除了這林區以外都是荒地,野獸出沒是常事,沒吃沒喝的,想死都難。”
目視他離去後,我和姚軍旗對視一眼。
“發現點啥沒?”他壓着嗓子問我。
我迅速回憶一遍他剛剛說的話,輕聲道:“如果呂老大說的是真話,這地方很慌,距離最近的城區都需要一天時間,那咱們想求援基本沒戲,還得琢磨自救,另外他們很自信,堅信咱倆不敢跑,那就索性再乖點,爭取把手銬解開,還有個事兒啊,這地方掛羊頭賣狗肉,很可能有不少火器。”
姚軍旗低頭沉默幾秒後,吹了口氣道:“你有多少把握帶我逃離?”
“一成把握都沒有。”我表情認真的搖搖腦袋:“別看我被綁挺多次,可每回經歷都不同,最主要的是咱們不懂當地語,完全沒辦法溝通,先穩兩天,熟悉熟悉地形再具體研究吧。”
“嗯。”姚軍旗表情複雜的點點腦袋。
“旗哥,扎喜的事兒,其實不用太難過,生死有定,各安天命。”我又點上一支菸,用力裹了兩口安慰:“咱們但凡能逃過這一劫,我幫你報仇。”
姚軍旗牙齒咬的吱嘎作響,重重喘息幾下:“你不用暗示我,我比誰都清楚,這次事件,輝煌公司在裡面扮演什麼角色。”
被他揭穿我的想法,我也不覺得尷尬,繼續道:“旗哥,我有點沒看懂,按理說敖輝老奸巨猾,就算站隊,也不會那麼明顯,更何況是跟你這樣的人對抗,他這次爲什麼...”
“拋去我父親給的這層光鮮亮麗的外衣,我不過就是個紈絝子弟,輝煌公司經營多年,敖輝更是和不少大員關係匪淺,況且在這件事情裡,輝煌公司並沒有出格,就算有一天我脫困,敖輝都可以理直氣壯的講,當時全靠他周旋,林梓纔沒有傷害我。”姚軍旗咬着嘴皮道:“看來我的思想得發生一些轉變了,這次之後,我應該聽從我父親的安排,好好的找個地方上班了。”
聽到他的話,我的眼珠子瞬間泛起亮光,他這樣的公子哥上班,起步可能都恐怖無比,倘若我和他能夠徹底走進對方生活,那將來會是個什麼樣,我都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