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話,姚軍旗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
我抓了抓後腦勺,索性半蹲下身子,做出個繫鞋帶的動作。
“怎麼,這就服了啊?”姚軍旗雙手拖在膝蓋上,嘴巴朝我臉上呼哧熱氣。
“姚少,您既不缺錢也不差物,何苦爲難我們這類小人物。”我昂頭注視他輕聲道:“踩我這樣的卑微籃子,能給你帶來多大個快感?咱們哪說哪了,您直接張嘴,想要點什麼,直接開金口!”
“哈哈哈,我就想要臉,昨天你打我臉了,我心情很不美。”姚軍旗擡起胳膊拍打我後背兩下,努努嘴:“你說呢社會人?”
“來,您磕着這邊打,啥時候打腫了咱啥時候收工,咋樣?”我將腦袋抻到姚軍旗的手邊:“您要是嫌這地方人少,咱倆就上前面步行街,實在不行擱政府樓門口也行,反正我的臉不值錢。”
姚軍旗的眉梢陡然挑起,眼神中閃過一抹異樣。
“不趁手是不,要不我再低低頭。”我繼續往下佝僂幾公分的,繼續將臉往他跟前湊了湊。
“你是怎麼混的?你們社會人不是挺講究臉面的嘛。”姚軍旗一把掐在我臉上,來回揉搓幾下。
“臉這東西,分人也分事。”我深呼吸兩口,齜牙陪襯笑臉。
可能真的是經歷多了,我現在的心態極其的平淡,甚至於感覺像是在看別人的事情一般。
“你叫王朗是吧?”
面對我木訥的表情,姚軍旗昂起腦袋開口。
我眨巴眼睛回答:“對,苦苦掙扎的小人物一個。”
“你先走吧。”姚軍旗眯眼來回瞟視我幾下,突兀神叨叨的擺手驅趕:“我現在沒想好怎麼治你,等騰出來時間咱們慢慢理論,反正我會在鵬城呆很久。”
“走?”我擡起腦袋,直勾勾注視他。
姚軍旗輕哼一聲:“不願意?”
“確實。”我重重點頭:“走的不明不白,我心裡不得勁,另外姚少有沒有思考過一個問題,幾千萬人口的鵬城,我們爲什麼會好端端的碰上?這裡頭難道沒點貓膩嗎?耗子尚且知道避開貓,難道我缺心眼,非要往您的爪子底下撞?”
姚軍旗直楞起身子,雙手後背輕蔑道:“意思是咱倆有緣唄。”
“確實有緣,但這緣分來的屬實被動。”我長吁一口氣道:“姚少,我說句比較委屈的解釋,本身我昨天就是訂個婚,既沒大張旗鼓的招攬什麼賓客,也沒想過要整多闊氣的排場,低調到近乎寒酸,目的就是怕惹上是非,可仍舊禍從天降,您是上層的角兒,見過聽過的一定比我豐富,您感覺這裡頭真的只是巧合嗎?”
姚軍旗臉上的玩味笑容慢慢消散,鼻翼不自覺抽到幾下,目光也隨之變得深邃起來。
感覺到他的情緒在發生變化,我又補充一句:“姚少,我能冒昧的問一句,您爲什麼來鵬城嗎?”
“和你有關麼?”姚軍旗立即擰皺起眉頭。
“本來是沒有的,現在有了。”我咬着嘴皮迴應:“有人想要借您的手打壓我,而我們無冤無仇,結果卻變成了敵對關係,這對我來說很不公平!”
姚軍旗沉默一下後,聲音不大道:“我來見幾個遊戲裡的好友。”
我嚥了口唾沫出聲:“那您對你的遊戲好友有了解嗎?我是說比較透徹的那種,這年頭面對面都看出來真心,更何況是隔着個屏幕,我沒挑唆的意思,只是提醒姚少,得注意自身安全。”
“不需要了解,敢傷我的人還沒出生!”姚軍旗橫聲擺手:“不需要假惺惺的替我思前想後,你先走吧,我想到怎麼整你時候,會聯繫你主動過來的。”
“不,我不是替你思前想後,更多是在爲我自己擔憂。”我強擠出一抹笑容道:“現在鵬城不少人知道咱們起了矛盾,如果您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什麼不測,那我打死都洗不清。”
“你敢嗎?”姚軍旗動作粗暴的手指頭猛戳我胸脯幾下,嘲弄的反問:“借給你個膽子你敢嗎?在餐廳時候,你敢碰我,是因爲你不知道我身份,現在你要是動我一下,信不信我讓整個頭狼陪葬!訂婚?連特麼你老婆帶孩子,我都讓她們...”
“嘭!”
沒等他說完,我猛然直起腰桿,甩直手臂就是一拳砸在他腮幫子。
狗日的立即被我捶了個踉蹌,跌跌撞撞的一屁股坐下。
“咣!”
“咣!”
這時候,藍色跑車後面的一輛奔馳商務車的幾扇門同時彈開,見過一次面的那個藏族小夥扎喜帶着幾個同黨迅速圍簇過來。
“你以爲我彎腰是屈服?我他媽告訴你,老子蹲下來是爲了跳的更高!”我喘着粗氣手指姚軍旗厲喝:“曹尼瑪的,有個觸頂的爹,你就真以爲自己刀槍不入了?你能讓我低頭,並不是因爲你有多牛逼,只是因爲老子有產業、有兄弟,這些玩意兒我不想失去,可特麼你要拿我在意的這些東西說事,那咱就得好好捋捋了。”
“喝!”扎喜輕嘯一聲,抻起厚重的大手掌直不楞登的朝我抓了過來。
我想都沒想,腦袋往下猛然一縮,避開對方帶着勁風的攻擊,趁勢從腰後摸出“仿六四”槍口對準扎喜,同時“咔嚓”一下將保險推上。
扎喜當即楞在當場,剩下幾個小馬仔則訓練有素的壘起人牆,將姚軍旗擋在後面。
“嘣!”
沉寂不到五秒鐘後,我做出個大膽的決定,把槍口下壓,照着扎喜的腳邊叩響扳機。
扎喜條件反射的高舉雙手,往後退了半步,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個人流量頗大不遠處溜達閒逛的人羣和車輛紛紛停駐。
“來,你看看我的槍會響不?”我又移動槍口,指向被簇擁在最中間的姚軍旗道:“姚少,如果我他媽是個拿錢辦事的亡命徒,你這倆人能護的住你嗎?”
人堆裡的姚軍旗臉色刷白,一句話沒有吭聲。
我吐了口濁氣,將手槍隨意扔到腳邊,隨即舉起雙手道:“我就是打個比方,姚少您是聰明人肯定能明白其中的緣由,現在鵬城各個圈子都知道咱們發生了矛盾,事情處理不開,有心之人再動點手腳,隨隨便便找幾個槍手,我特麼是不是就把鍋給背了?我背鍋是小,可您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把我油炸生煮了,您不也看不見了嗎?”
扎喜一個猛子“嘣!”的一下躥到跟前。
“不勞動手,我自己來。”我白楞他一眼冷笑:“你這號保鏢純屬樣品,需要的時候派不上丁點用途,老子就繳械了,又人模狗樣的往生躥。”
說罷話,我抱頭蹲下,朝着姚軍旗繼續道:“姚少,您懂得道理一定不比我少,但您見過的髒心爛肺絕對沒我多,人心隔肚皮的年代,您敢保證想借您手除掉我的人,對您沒有殺心嗎?我們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對家,您這類大拿肯定也有自己仇敵,該說我都說完了,您如果願意今天跟我把事處理明白,不管多大代價我都接受,您要是沒想好,也無所謂,只希望您能可憐我的不容易,接下來幾天讓我的人保護您安危。”
姚軍旗撥拉開擋在前面的幾個馬仔,臉頰拉長走到我跟前,居高臨下的輕笑:“你的意思是我得跟你走唄?”
“對,您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那是我時運不濟,就算被千刀萬剮我都認,可如果有人讓我背鍋,我肯定不答應,今天就算豁出去臉皮,我也得給您當尾巴,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跟定你了。”我點點腦袋,隨即像個賴皮一般,雙手抱頭直接躺在地上,朝着扎喜等人努嘴:“來吧。”
扎喜他們沒動彈,紛紛側目看向姚軍旗。
姚軍旗板着臉一眨不眨的凝視我,大概四五秒鐘左右,他突然咧嘴笑了:“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大江南北我走了這麼多地方,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有意思的人,你真是個痞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