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齊叔是帶我走進社會圈裡的領路人,那麼今天竇虎的這番見解就是推開我另外一扇窗戶的指引者。
在認識他之前,儘管我和劉博生這類的巨騙有過很親密的接觸,但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騙”這門藝術竟然可以登堂入室。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頭狼家和竇虎合資的產物“衆鑫”地產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立,公司就建在了西鄉鎮桃園村的村委會大樓裡。
一樓是村委會的辦公單位,二樓則是我們花“重金”租賃下來的,竇虎還特意找人有模有樣的整了間屋子,掛上了“拆改指揮部”的小牌,當然這一切離不開“東道主”方海的幫扶。
桃園村、富華村不日之內將要拆改重建的小道消息更是在小波人口中散播。
這天中午,將竇虎送上回老家的飛機後,我和錢龍、地藏驅車直奔我們的在桃園村的公司總部。
車子剛一駛進村委會門口,我們就被一個頭發半白、衣着樸素的老頭給攔住了。
“啥事啊老林頭?”錢龍從車窗外抻出去腦袋,一邊“吧唧吧唧”咀嚼着口香糖,一邊笑呵呵的發問。
老頭姓林,全名林建軍,是桃園村的治保主任,這兩天因爲我們總打照面,算起來也是比較熟絡,再加上錢龍這個人自來熟,甭管老的少的,只要他樂意跟你聊,總能擦出來點小火花,所以彼此間對話也沒什麼顧及。
林建軍湊過來,望向坐在副駕駛上的我乾笑道:“咳咳,王總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談談,關於你們公司用電量的問題。”
“成,你們先上去,跟竇虎派過來的兩個負責人溝通一下規劃圖紙的事兒。”見到老頭的樣子,我其實對他的來意已經摸出來八九,煞有其事的朝着錢龍使了個眼色,隨即從車裡蹦下來,朝着林建軍笑問:“怎麼了林叔,是不是我們公司最近用電量太大啊?你看需要多少錢,千萬別跟我客氣。”
林建軍鴻溝一般的擡頭紋瞬間舒展,朝着衝不遠處的花池方向努嘴:“王總,咱們..咱們借一步說話。”
半分鐘後,我倆來到花池旁邊,林建軍從兜裡掏出一包煙,小心翼翼的遞給我,完事又很恭敬的替我點上,舔舐兩下乾裂的嘴脣道:“王總,用電都是小事兒,你租我們村裡空閒的二樓,是給我們村裡帶來實打實的福利,別說用點電,哪怕是用我這個老傢伙,那都是應該的。”
“林叔您千萬別這麼說,這幾天沒少麻煩咱村裡纔是真的,一直說請您吃頓飯,總也顧不上。”我半真半假的客套,同時掏出打火機,替他把嘴邊的菸捲點上,隨即佯作迷糊的發問:“既然不是用電量的事情,不知道林叔您找我究竟是因爲點什麼..”
“咳!”林建軍再次重磕一嗓子,左右看了看後,低頭湊到我臉前,露出滿口被菸葉薰黃的牙豁子道:“王總啊,我特別好奇,咱們這家地產公司究竟是幹什麼的,你們的主要業務是在哪裡?我不是懷疑哈,畢竟你們是方鎮長介紹過來的,肯定沒什麼問題,我就是單純的好奇。”
“我們吶..”我摸了摸鼻樑骨道:“關內租房代價太高,所以我們搬到了關外,咱們桃園村人傑地靈,我覺得這地方不錯,所以就選在這裡。”
“王總啊,跟我說句實話行不,你別看我歲數大,我也不是沒買過房的人,公司搬在我們這種地方,你們哪可能真正做成生意。”林建軍抽吸兩下鼻子訕笑着試探我:“這幾天,我看你們公司的幾個勘測員總是拿一些儀器在我們村子裡測量,然後又在圖紙上寫寫畫畫的,是不是咱們村裡準備擴路啦?”
聽到他的話,我立馬矢口否認:“不是不是,他們就是實驗新買回來的機器呢。”
林建軍沉默幾秒鐘後,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隱晦的塞給我,同時輕聲道:“王總,我老林不是個嘴碎的人,有什麼小道消息您跟我分享一下,我肯定不會讓你白忙活,你們前幾天把村裡乾涸的河牀那塊地買下來,昨天又去看村裡過去的老戲臺,前兩天方海的侄子從我們村前街口一下子買了八九套房產,是不是有點什麼動作吶,透個底唄。”
我連忙推脫:“嗨,你這是幹嘛啊林叔,我們租您的地方,怎麼還能收您的錢。”
林建軍固執的將銀行卡塞進我兜裡,陪着笑臉道:“王總,我都這把歲數了,自己發財致富怕是沒什麼機會了,就想着替子孫後代和村民們謀點福,您如果知道什麼政策,簡單點我兩句行不?”
“這..”我犯難的低下腦袋。
“說一點王總,就說一點,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瞎叨叨。”林建軍拿胳膊捅咕我兩下吱聲。
“行吧。”我左右看了看,一胳膊摟住林建軍的脖頸,將他往我跟前稍微拉了一點,聲音壓的只有我倆能聽見:“林叔,我可有言在先哈,我聽說的都是小道消息,完全沒有任何證據考證的那種,你聽完就當是個樂呵,千萬不要往外散,不然我也難辦,您也知道,我們公司是合資的,大股東是江浙那邊的超級富豪,我指着人家帶我賺錢呢。”
前一秒鐘還說要爲村民謀福利的林建軍下一秒就斬釘截鐵的衝我打包票道:“放心放心,今天的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秘密從我嘴裡透出去,我就不是人養的,您就放心的說。”
我屏着呼吸道:“有消息稱,桃園村和富華村要拆遷改建了,據說是蓋什麼工業園,您聽聽就完了,千萬別當真哈。”
“喝!”一把歲數的林建軍低呼一聲,隨即馬上朝我抱拳道:“哎呀王總,您可真是救了我的命,我兒子經營了一家磚廠,這段時間資金週轉不過來,我都打算賣房救濟他,幸虧沒有賣。”
“價錢合適還是要賣的。”我故作矜持道:“林叔,這事兒您可千萬別往外傳,到時候讓大家空歡喜一場是小事,我怕會影響到咱們本地的經濟發展,反正您懂什麼意思就好了。”
林建軍小雞啄米一般的狂點腦袋:“明白明白。”
打發走他以後,我不動聲色的咧嘴笑了,類似今天這種事情,其實這陣子每天都有發生,隨着這兩年網絡的飛速普及,人們似乎變得越來越聰明,也越來越相信天降橫財絕非空穴來風。
不過從另外一方面也印證了竇虎對整件計劃的把控,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在朝着他當初預測的方面發展。
我正打算上樓時候,一臺香檳色的“凱迪拉克”打大門口徐徐開進。
緊跟着,一身西裝革履的賀來,帶着兩男一女從車裡鑽了出來,女孩我見過,梳着披肩短髮,模樣比較清純,穿一身淡黃色的運動裝,而兩個男的,一個身材瘦溜,梳着個紅澄澄的的掃把頭,五官格外的立體,感覺有點像混血兒,穿一身草色的仿軍裝,夾克衫、作訓褲,黑色的直筒靴,像極了97拳皇裡的二階堂紅丸,另外一個則是跟我關係複雜的呂兵。
我注意到他們的時候,賀來也扭頭朝我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