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話,師父又看了眼賀鵬飛,隨即高高舉起手中的椅子。
他的身形直接擋住了光線,整張臉的輪廓莫名變得模糊起來,一直耷拉着的眼睛也陡然睜的溜圓。
目視着他表情的變化,我不自然的往後哆嗦兩下身體,我能清晰的感覺出來,他絕對不是在跟賀鵬飛開玩笑,如果那老逼梆子敢搖頭,他接下來肯定會將椅子毫不猶豫的砸在我的臉上。
“唰!”
就在這時候,白帝動了,三步並作兩步出現在我身體側邊,他一隻手攬住我的胳膊,把我輕鬆提起來,另外一隻手橫移胸前,面色冰冷的出聲:“老闆花錢僱我是爲了保平安,你再敢動他一下,我跟你玩命!”
“哦?”林昆的兩撇眉梢微微上揚,眸子裡閃過一抹意外。
我摸了摸生疼的臉頰,衝着白帝搖搖腦袋:“白哥,這事兒你別管,閃開!”
“閃不了,我認錢不認人,你給我開工資,我就得護着你!”白帝態度堅決的迴應:“你和他是啥關係,我一點不關心,但特麼誰再敢碰你一指頭,我就跟他血戰到底!”
林昆深呼吸一口氣,漠然的出聲:“他是我徒弟。”
“徒弟多雞八啥,他不要面子,沒有尊嚴嗎?就活該被你像個小雞仔似得捶來打去?”白帝皺着眉頭懟了一句:“也就是他懂事讓着你,任由你捶打,但凡你打他第一下時候他出聲,我肯定上手!”
“哈哈哈,內訌啦?”另外一邊的賀鵬飛捧着茶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同時朝林昆努努嘴:“看來你的統治力也在每況愈下啊,怎麼着,今天的故事告一段落了吧,如果沒什麼精彩的戲碼,那我可要先告辭嘍。”
師父眯縫狹長的眼眸,看了看賀鵬飛,又將目光投向白帝,不耐煩的擺手驅趕:“滾蛋,別逼我跟你動手!”
我不知道師父究竟要做什麼,也想不透他爲什麼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打我,但是我很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如果再僵持下去,他和白帝一定會動起手來,到時候我白挨一頓不說,可能還會徹底變成笑話。
想到這兒,我拿手背抹擦乾淨臉上的血漬,再次輕輕晃了晃白帝的手臂,搖頭喃喃:“白哥,你別管行不?”
面對我暗示的眨眼,白帝遲疑幾秒鐘後,最終往側邊到退一步,慢慢走到飯館的門口,拿自己身體擋住,聲音不大不小的冷笑:“這屋裡,有一個算一個,今天但凡不能給出我老闆一個滿意答覆,我特麼拼出去這條命不要,指定也得討個說法!”
賀鵬飛看出殯不怕事大的火上澆油:“兄弟,撂狠話沒意思,有能耐你倒是把林昆拆了啊,眼睜睜看他打你老闆,你朝我們喊個毛線頭!”
“放心,他跑不了,你也跑不了。”白帝雙手插進褲兜裡,後背倚靠着門框,斜咬一支菸沒點燃,說完這句話後,就將腦袋偏向了別處。
“來,咱們繼續。”林昆抓起椅子,朝賀鵬飛努嘴:“啥時候滿意,你啥時候吭聲,既然要處理事兒,那咱們今天就處理的明明白白,你看好了哈!”
說話的過程中,椅子已經帶着破風聲落向我的腦袋,我眼前白光一閃,腦子裡“嗡”的一下,腦門上一陣劇痛襲來,我當時兩腿一軟,整個人失去重心“咣噹”一下栽倒在地上。
“王朗...”
白帝見狀,忍不住又要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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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啥事沒有!”我趕緊擺擺手,哆哆嗦嗦的扶着牆壁爬起來,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後,我昂頭看向林昆,齜着已經開始上下活動的大門牙傻笑。
林昆回頭看了眼賀鵬飛,而後者沒有任何言語,仍舊老神在在的捧着茶杯“滋溜滋溜”的嘬着茶杯壁,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挺住!”林昆深呼吸兩口,又舉起椅子重重拋向我,我沒有懸念的再次被砸倒,這回我的腦門和側臉被豁出來幾條大口子,都不需要用手去摸,我自己都能感覺出來,鮮血就跟擰開的水龍頭似得往外“嘩嘩”冒血。
“嘭!”
“嘭!”
沒等我站起來,師父抄着椅子,一下接一下的摔在我身上,起初我還能強忍着疼痛感昂頭硬挺,捱到後來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我只得雙手抱着腦袋,像個大蝦米似得弓曲起身體。
浸紅的血液順着我的指縫蔓延出來,我已經記不得自己究竟捱了多少下,甚至感覺意識都已經在慢慢模糊,可師父仍舊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卡擦!”
一聲脆響泛起,師父手中的椅子終於不堪重負從正中間解體,頃刻間四分五裂,只剩下半截椅子腿還被他握在掌中。
我艱難的蠕動兩下身體,見到師父竟然又抓起一把椅子,表情陰沉的朝我走來。
說老實話,我此刻真有點害怕了,儘管從小到大我沒少捱打,可像這麼一動不動的當活靶子幾乎沒有過,更別說此刻恨得捶死我的人還是我師父,那個從崇市就一直默默扶持幫助我的男人。
眼見他拖着椅子一步一步逼近我,我忍不住發出幾聲輕微的呻吟。
師父聞聲猶豫了幾秒鐘,眼眶微微泛紅,將椅子緩緩舉過頭頂,我驚恐的擡起胳膊,同時絕望的閉上眼睛。
“好了!”
就在我感覺破風聲距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突兀傳來賀鵬飛的聲音。
我保持原本的姿勢半晌沒有敢動彈,再次睜開眼睛時候,不遠處的賀鵬飛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同於剛剛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此時的賀鵬飛臉上沒有丁點笑容,怔怔注視着林昆道:“我服你!先扶持趙成虎君臨天下,接着又庇佑王朗冉冉升起,林昆你絕對是個人物,頭狼進駐鵬城,我沒有任何意見,今天開始我賀鵬飛只作壁上觀,當一個看客。”
“賀爺!”
“賀爺,你答應過我們,肯定會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李倬禹和洪震天同時踉蹌的爬起來,不滿的朝着賀鵬飛喊叫。
“你們信嗎?如果我現在不喊停,今天他真敢打死王朗。”賀鵬飛摸了摸額頭上的細汗,先指了指林昆,然後又指向我道:“你們信不信,今天就算被林昆打死,王朗都不帶喊一個字的求饒。”
李倬禹和洪震天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有吱聲。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和王朗身份互換,能做到他那樣嗎?”賀鵬飛接着道:“今天王朗血濺當場,林昆再無忌諱,你們覺得自己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頭狼那羣戰犯又會如何瘋狂報復?好啦,該說的我都說了,至於能領會多少,自己慢慢悟吧。”
說罷話,賀鵬飛起身就朝門口走,路過我身邊時候,他頓了一頓,長舒一口氣,他彎下腰朝我伸出手掌:“老弟,你也是個人物,今天開始我不衝你長輩的面子,咱們可以平輩而交。”
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掌,我抻手摸了摸順臉下落的鮮血,既沒有握住,也沒有罵咧,就那麼靜靜看着他。
賀鵬飛皺了皺眉頭,又往下佝僂一點腰桿,手掌距離我又近了幾公分,努努嘴道:“老爺們能屈能伸,你今天躺着我站着,只是因爲我比你本事大。”
“呵呵,這話...這話說的沒毛病。”我咳嗽兩聲,用後背使勁靠着牆壁,兩手用力託着膝蓋,像條蛆蟲似得,竭盡全力爬起來,朝着他道:“我今天確實躺下了,但你記住,只是今天,下回咱倆見面,如果不讓你弓着腰對話,我自覺滾出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