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笑鬧過後,劉洋的警服襯衫上多出來好幾個黑腳印,打理的一絲不苟的小短頭也被我們揉的亂七八糟,眼淚汪汪的嘟囔:“你們這幫不法之徒,真是囂張吶..”
我笑罵道:“再裝逼,信不信我給你塞二斤男人一號,完事扔駝子的豬場去,讓你給它們人工授精。”
“不裝了,不裝了,跟你們這幫悍匪扯不起。”劉洋解開風紀扣,抓起啤酒“咕咚”灌了一大口道:“朗哥,往後咱也是有組織的人了,老董辦事屬實厚道,前天刑警隊剛放出風要招協警,今天他就把手續替我辦妥了。”
“厚道個屁,前天朗哥給老董塞了十萬。”鈕濤不屑的撇撇嘴。
我搖搖腦袋,遞給劉洋一支菸笑着說:“進去以後好好混,方便的時候多照顧一下大鵬,他還得半個月才能判,我怕他這段時間在看守所吃虧,人情世故你比我精,需要花錢的地方你吱聲。”
劉洋使勁點了點腦袋道:“放心,我永遠記得自己是靠誰才穿上這身衣裳的,也永遠都記得自己姓啥。”
我咧嘴笑了說:“永遠啥的都是騙小姑娘的,這年頭什麼都在變,唯獨不變的就是變化,我不奢望你這輩子都跟哥幾個綁在一起,但至少這兩年咱們得相輔相成,對吧?”
劉洋抿着嘴角輕“嗯”一聲。
李俊峰從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腳,眨巴眼睛打岔:“來吧,人既然齊了,咱開整吧。”
幾杯酒下肚,大家的話匣子頓時打開,小姐聊小姐們之間的雞毛蒜皮,我們嘮我們的宏圖霸業,氣氛熱鬧的不行。
盧波波的酒量本就不行,多喝了幾杯,臉色泛紅的問劉洋:“對了洋仔,前兩天嘣死警察那小子是馬超不?”
劉洋點點腦袋低聲道:“對,就是他!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嫌疑人,目前全市已經下了通緝令,對了靜姐,明晚上早點讓姐姐們下班,十二點以後全市大聯查。”
靜姐挽起耳邊的鬢髮微笑着點頭道:“朝廷裡有人就是不一樣,往後其他同行都得找我買消息,嘻嘻嘻..”
劉洋大大咧咧的比劃了個OK的手勢道:“那必須的,有我..咳咳,和朗哥在,咱家店指定啥事沒有。”
我跟他碰了一杯酒低聲道:“你呀,注意點吧,喝完酒喜歡吹牛逼的習慣真得改改,咱幾個在一起無所謂,跟你那幫同事在一塊吹,招人膈應。”
“我..好嘞。”劉洋皺了皺眉頭,隨即硬擠出個笑容點點腦袋。
看他有一點不高興,我提了口氣說:“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你約董浩出來,咱再一塊吃頓飯,爭取讓他給你安排個有機會轉的崗位。”
劉洋點點腦袋出聲:“行,聽朗哥安排。”
坐在我旁邊的秀秀,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聲音嫵媚的輕嗔:“小屁孩,姐姐跟你喝一個,當初你給我保證一定會比咱高大海那裡賺得多,我還覺得你吹牛,現在看來,往後你的成就肯定不單單是個幾家小洗頭房,不管怎麼說,我感謝你。”
我輕抿一口杯壁問她:“秀姐,問你句實在話,當初你爲啥要從高大海那跳槽跟我走啊?”
秀秀眨巴兩下勾人的杏眼,思索幾秒鐘後說:“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我不喜歡他那裡的氛圍,他店裡除了小姐以外,主要收入是靠賣藥,我的身體已經夠骯髒了,不想再讓靈魂變得破爛不堪。”
她這麼一說,我突兀想起來,上次去高大海店裡的時候,碰上那個溜大了想掐死小姐的混賬,嘆了口氣道:“生活不易。”
秀秀輕柔的把手放在我手背上,滿目認真的說:“朗朗,如果我年輕十歲,說不準真能被你吸引,你低頭思考的模樣特別有魅力。”
我開玩笑的打趣:“現在也不遲,咱倆可以談一段不談感情只聊身體的戀愛。”
秀秀悠悠的嘆了口氣,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算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種病。”
說罷話,她把腦袋扭到了別處,掏出煙盒,修長的手指夾着香菸,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那副模樣像極了一副黑白的山水畫,很美卻沒有色調。
我一直認爲抽菸的女人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非凡過往,看着她茫然的眼神,我猶豫一下,輕輕接過她手指間的香菸,大大咧咧叼在嘴裡,樂呵呵的說:“女人抽菸確實很美,但更容易讓自己變憔悴。”
她微微一愣,滿臉不可思議的望向我,幾秒鐘後表情複雜的呢喃:“你是第一個奪走我煙的男人,大部分男人看我掏出煙,都會第一時間掏出打火機。”
我咬着菸嘴憨笑:“渣男都是我這樣,總喜歡逼良爲娼,又喜歡勸妓從良,嘿嘿..”
說完以後,我才意識到講錯話了,趕忙解釋:“秀姐,我沒別的意思哈。”
秀秀深呼吸兩口,擺擺手道:“你說的對,我本來就是妓,沒什麼可掩飾的,來,喝酒,今晚上必須把你喝破產。”
不等我再說什麼,她自顧自的倒上滿滿一紮啤,揚脖就往嘴裡倒,可能是喝的太着急了,她嗆得咳嗽兩聲,臉上潮溼一片,晶瑩的液順着她的嘴邊滿滿滑落在她精緻的鎖骨上,我分不清到底是啤酒液還是她哭了。
另外一邊的盧波波覺察到我們這邊有點不對勁,趕忙端起酒杯湊過來出聲:“秀姐,咱倆碰一個唄。”
“好呀,以後還得靠波妹多照顧姐姐呢。”秀姐微微一笑,來者不拒的再次給自己滿上酒杯,揚脖幹了。
瞅着這個臉上寫滿風塵,嘴中卻喊着無所謂的女人,我莫名有種心酸的感覺。
誠然我不算什麼好人,現在乾的這行也絕對不算啥善事,但每次看到秀秀這類女人,不知道爲啥總會覺得特別堵得慌。
不過有時候仔細想想,秀秀她們興許比我們活的更真實,每天只要打扮的花枝招展,閉上眼忍了十幾二十分鐘,只當被鬼壓了牀,就能買到自己心儀的首飾和服裝。
碰上裝逼沒夠的客人,擠兩滴眼淚,隨口編幾句家庭困難,或者父母絕症之類的鬼話,興許還能換到不菲的小費。
現在的社會都這逼樣嘛,那幫明星、網紅哪個不是在靠出賣色相,不同的只是秀秀她們更直接罷了。
我從來沒有看不起過她們,她們不偷不搶,憑自己吃飯賺錢,只是和大部分人的生活方式不同罷了,但也不會過分同情她們,既然自己做出的選擇,再苦再委屈那都得自己受着。
生活就像個五味瓶,我自己都還欲生欲死的掙扎在貧困線上,哪有那麼多的仁慈心去關注其他人。
這頓酒一直喝到凌晨快四點,散場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多了。
小濤、阿義早早就摟着相好的姑娘藉着上廁所的梗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翻江倒海去了,李俊峰摟着靜姐開車離去,鈕濤和蘇偉康趁我抽菸的空當分別拽着自己的妞溜走,盧波波和孟勝樂倆千年老光棍非嚷嚷着要到網吧比一把誰纔是真正的“狙神”。
最後只剩下我和劉洋、秀秀還有倆完全喝迷糊的姑娘。
劉洋眼冒紅光,一左一右摟着倆姑娘,衝我吧唧嘴:“咳咳,那啥朗哥,深更半夜也不安全,我先給她倆開個房去,放心我不亂來..”
我還能不知道他心裡那點小九九,眨巴眼睛壞笑:“亂來也無所謂,記得戴上攔精靈。”
“妥妥滴。”劉洋嚥了口唾沫,狂點腦袋保證。
我指了指路邊停着的白色大越野問:“你開的是董浩的車吧?明天早點過去,剛上班別讓人膈應咱。”
“安了,安了..”劉洋的擺擺手,抱着倆姑娘晃晃悠悠的朝對面的“如家”走去。
我看了眼還坐在桌邊自斟自飲的秀秀,好笑的搖搖腦袋,隨即朝燒烤攤老闆問:“大哥,多少錢?”
“兩千八百六十五,零頭給你抹了,給我兩千八吧。”燒烤攤老闆拿出長長的一溜清單遞給我。
我喝的眼睛有點迷糊,也沒仔細瞅,掏出手機道:“來,我掃掃..”
掃完二維碼以後,提示我餘額不足,我當場就特麼尷尬了,忘了今晚上逼裝的太大,讓小濤去買了兩條中華,餘額有點不夠使。
我抓了抓後腦勺看向熱忱的老闆憨笑:“老哥,你說有沒有那種情況,我今兒喝完,明天再來給你送錢,放心哈,我不是賴皮,就是打個比方..”
燒烤攤老闆的嗓門驟然提高:“你意思是吃霸王餐唄?”
說着話,他直接抄起旁邊切水果的西瓜刀,衝着排擋裡面喊了一嗓子,緊跟着六七個套着髒兮兮廚師服的魁梧小夥紛紛攥着鏟子、鍋蓋將我給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