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熹尷尬的咳嗽一聲:
“暫定名是《八方旅人》,不是八方女人。秋霖啊,你得改改激動的時候帶方言的毛病。”
隨後方熹也正式介紹了一下:
“邵秋霖,我們鴻翼的研發副總監,也是負責《八方旅人》這個項目的人,年輕人嘛,有銳氣,各位別見怪哈,秋霖坐下,吃肉。”
一時氣氛有點冷場,無論是邵秋霖的爆發還是方熹說話加重的“銳氣”兩個字,無不說明方熹對於他們並不滿意。
這時候旁邊切好羊肉的水淵走了過來,看着一桌子互相瞪視的人,和只有方熹在淡定的依舊涮羊肉,拽了條毛巾擦擦手:
“這個呢,是我當初還在做遊戲時候收的學徒,崔躍。”
“崔躍,方老師現在放在全球也是數一數二的設計師,質疑之前看看別人的成績。”
別人給了面子方熹也不好意思再說啥,看了看還是一臉憤憤的邵秋霖,方熹停了筷子。
“水大哥,你這兒應該有空屋子吧?”
水淵點點頭,指指他們搭涮鍋的對面:
“那邊是我平時的書房,不怎麼用,不過一直都有打掃,還算乾淨。”
方熹瞅了眼,離他們這地兒有半個院子這麼遠,還算可以,方熹面向水淵:
“既然這樣,水哥你看呢,他們年輕人互相不服氣,不妨就去屋子裡自己好好聊聊,要麼吵架,要麼講理,反正把這個矛盾解決了,這比壓在心裡好多了對吧。”
看着水淵看自己奇怪的目光,方熹也知道這個提議看起來沒什麼意義,理念的不同,怎麼會是短短的一番談話就能解決的,方熹搔了搔臉頰,道:
“其實是因爲我寫的那個《八方旅人》的劇本挺滿意的,所以呢,不妨就讓他們小輩交流一下,我覺得吧,應該會有不錯的結果。”
水淵點點頭,方熹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也不好拒絕:
“崔躍,你跟方老師的弟子去我書房,你們兩個好好交流下做遊戲的心得。”
老師有命,崔躍不再說什麼,站起來對着邵秋霖哼了一聲:
“跟我來。”
邵秋霖也一臉不服氣的站起,跟了上去。
搖搖頭,方熹也覺得這種年輕的心態挺好的,敢於撕逼,勇於撕逼,現在自己看到這種就覺得累,看了看剩下在桌邊的一羣中年人,方熹笑笑:
“那幾位大哥,小輩的事小輩去解決,我們吃肉,來~”
水淵坐下後,氣氛終於稍微熱鬧起來,不知道誰從哪兒掏了一瓶白酒出來,鮮肉配勁酒,氣氛又熱烈了三分。
觥籌交錯間,方熹看着水淵低聲道:
“水大哥你們最近沒做遊戲了嗎?”
“做肯定還是想做的。”水淵搖搖歐夾了一口菜。
“以前是因爲有東煌在那兒堵着,我們幾個人當時一腔熱血,只想着遊戲好玩就行,結果東煌他們都是別的行業過來的,搶先佔領了鋪貨渠道,我們遊戲能做出來,但是沒地方賣。”
寥寥數語,說的輕巧,但是方熹也能體會到其中的無奈。
“後面呢,我當時和我學徒崔躍兩個人,印了光盤自己揹着去大街上賣,現在想來也是蠻開心的一段時候。”說罷水淵幹了一小盅酒,臉色紅潤了一點。
“不過後來……我就託大叫你一聲方老弟了。”
方熹點點頭表示不介意。
“方老弟,你現在公司做大的應該也明白壟斷的利潤有多大,影響力有多強。”
這個方熹深有體會,現在自己在數字分銷上也幾乎算是壟斷,鴻鵠平臺的每天都有新遊戲上架,並且還有壓場子的永恆和求生之路,這種情況下如果方熹想惡意壓垮其他廠商,簡直不要太容易,比如削減自己的提成比例,給新遊戲一段免費推廣時期等等,這樣鴻鵠平臺依然還是有巨大的利潤能賺的,但是別的新平臺基本是沒錢和方熹打這種爭鬥的,很容易將別的平臺擠垮,不太道德,但是很有效。
另一邊水淵喝了口酒還在講述:
“我們那時靠着自己刻錄光盤去賣,算是有了一點名氣,不過很快市面上就全是我們遊戲的盜版,我們自己刻錄,光成本一張都要十幾塊錢,一份遊戲賣三十幾塊還能賺點錢。但是那些盜版的五塊錢一張,而且我們自己做的所有遊戲全壓在了一張光盤裡。”
說到這兒的水淵愈發氣憤,方熹趕忙又滿了一杯酒。
“只要五塊啊!五塊錢,就能把我們幾個人做的遊戲全給打包了,這就是東煌他們的手段啊,他們有自己的加工廠,他們只損失了一點錢,就能逼得我們直接退場。意難平啊~”
說到這兒水淵長嘆一聲,其他幾人也一起長嘆一聲。
他們不是沒有夢想,不過他們的夢想一開始就被別人給掐死了。
不說夢想,大家也是人,餓了也得有錢吃飯,累了也要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好好休息,結果做個遊戲不僅不賺錢還要賠進去錢,這就比較扯犢子,畢竟大家一是爲了夢想,二是爲了能填飽肚子,可不是來做慈善的。
看着一桌的失意人,方熹搖搖頭,逐位添滿了酒道:
“以前不行,那現在呢?現在東煌搖搖欲墜,他們實體分銷這個最大的依仗現在看也不算什麼了,有沒有想過回來繼續做遊戲?”
說到這兒一時四座再次沉默了下來,倒是水淵依然不慌不忙的給自己盛了一杯酒,然後仰頭幹了,苦笑道:
“做遊戲,當然想啊,夢裡都想,可是現在我們離開市場已經有十年,都不敢想整個世界發生了多大的變化。遊戲行業自然也是一樣。”
“我們現在算什麼?一羣失敗者,再次出山,給人做老掉牙的遊戲?我們做的時候是還是2D,現在別說3D了,我看過你們鴻翼的CG,現在做的已經可以說是以假亂真,我們出去,又能做什麼呢?”
方熹笑着給水淵的酒再次滿上:
“藝術界還流行過復古風呢,誰說遊戲界就不行?”
方熹信心滿滿的乾了杯酒,指着另一端的書房道:
“我們不妨看看晚輩們談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