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未到,飄逸的長裙襬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剎住腳步,繾綣的捲到了他的腿邊。
染了怒氣的臉蛋上,精緻的五官似乎也變得生動起來,不再因爲刻意武裝的冷漠而顯得刻板生硬。
砰一聲,傾城冷冷的把手裡的禮盒擱在石桌上,咬着脣擡眸看向隔着一張桌子站着的男人,如此近的距離,她依稀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夾着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男性氣息,席捲而來。
也許是因爲沒有其他旁人在,她也懶得掩飾自己的情緒,頭一仰,忿忿的瞪着面前雲淡風輕的男人,不悅的質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着這張漸漸變得明媚的嬌顏,慕慎遠輕勾着脣,笑得慵懶:“我想怎麼樣,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他要的就是讓她自己送上門來,跟他來個“糾纏不清”!
傾城一愣,很快從他那自信的笑容裡明白過來,他要的,無非是讓她自己送上門去找他幫忙,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她是有夫之婦,他是莫邵庭的長輩,名義上她還得喊他一聲小舅,即便他們有過一晚上的糾纏,可這種事難道不是她比較吃虧嗎?難道他還想找她負責不成?
想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些事也在她心裡漸漸清晰明曉,他手裡持有的百分之二十五的鼎誠股份,就足以證明這一切恐怕都不是巧合,是這個男人處心積慮挖了個坑,讓她自己跳進去!
咬咬牙,她深吸了口氣,“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想怎樣就直說!”
她既然來了,就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只是沒想到對象會是他!
如果他不是莫邵庭的長輩,那問題就不會這麼複雜,可偏偏事情總是出乎她的預料!
仰着頭,她倔強的和他對視,驕傲又執拗,偏是這樣充滿生命力的倔強,落在慕慎遠眼裡,卻有着難以言說的魅力,絢爛得幾乎讓他移不開眼!
“丫頭,我想怎麼樣你以後會慢慢明白,來日方長。”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意味不明的笑意卻讓傾城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與虎謀皮,即便她卑微到沒有底線,他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要白幫忙。
他越是這般高深莫測,她越是心裡沒底,那種被懸着的感覺,實在太讓人捉急!
知道中正總裁是他的時候她本就有些崩潰,這會兒什麼理智什麼冷靜隱忍全都被挑撥得煙消雲散。
“能不能來日方長還不一定,你不妨先說說你要什麼吧!你想要的,我還不一定給得起!”
他的自信,讓她覺得陰謀和陷阱如影隨形。
似乎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他編織的那道網裡的蟲子,拼了命掙扎都逃脫不掉!
“這麼心急?”他輕笑了聲,修長的手朝她探了過來,在她還沒來得及躲閃的時候,扣住了她的下顎,清冷的俊臉上帶着幾分揶揄。
“你既然敢單槍匹馬來找我,那你就應該有預想過我要什麼!”
他既然布了局,那麼就有足夠的自信她最終會如自己所料,妥協於現實,妥協於他。
恍然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暗示,傾城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幾乎是在下一刻,她猛地擡手一把打掉他的手,紅着臉氣急敗壞的瞪着他,咬牙切齒:“無恥!你別忘了你自己是誰!”
“嗯哼,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不過,對於我想要的人,不擇手段我都會讓她到我身邊來,有些事情,過程並不重要,我只看重結果,很顯然,你現在可沒有讓我失望。”
“……”她終於明白,他做這一切的目的是她!
可是爲什麼偏偏是她?只是因爲有過一晚上的糾纏麼?她想不明白,也琢磨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
見她那一臉糾結又惱火無處發泄的模樣,慕慎遠輕笑了聲,沉鬱的眸光落在她精緻而生動的嬌顏上,“與其說讓你到我身邊來,其實我更想看到你生氣失控的模樣,就像現在這樣,氣得恨不得揍我幾拳,比起那副百毒不侵驕傲又隱忍的樣子看着順眼多了!”
“……”傾城忍不住咬了咬脣,這人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趣味?!
他精心佈局不擇手段做的這一切,竟然就是爲了看到她生氣的樣子?!!
這個男人還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女孩子家,該哭的時候哭,該鬧的時候鬧個天翻地覆都沒關係天塌不下來,這世上,除了生死,沒什麼是大事,忍得太多,可不利身心健康!”
他輕拍了拍她的臉,明明是那樣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聽在她耳裡卻莫名的帶着某種難以言說的寵溺。
她別開頭,躲閃着他深沉的眸光。
她又何嘗想當個忍者神龜?莫邵庭的出軌,顧希怡的挑釁,哪一樣不是往她心口上戳刀子,可是她除了隱忍還能怎麼樣?
想要肆無忌憚的哭肆無忌憚的鬧,那也得有慣着寵着你的人,不然這一切都只是自導自演的笑話罷了!
這個道理,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沒有人給她靠,她就只能靠她自己。
微涼的手從她臉上抽離,她沒由來的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毫不費力就把自己看穿看透的男人。
站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紅果果的任由他審視!
這個男人比莫邵庭更危險,也更讓人琢磨不透!
莫邵庭也許還會用冷漠孤傲來僞裝自己,可是慕慎遠……這張溫潤無害的俊臉後藏着什麼心思,壓根就不是她這個段數的人能琢磨的!
擰着眉,她倔強的擡起頭,大有豁出去的心思:“那請問慕總,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點讓她心裡有數,免得七上八下的在那兒吊着下不來!
“嗯,我想怎麼樣……這個問題我需要好好想想!”微微站直身,他拎起石桌上的花籃,輕勾了勾脣,“我還沒吃早餐,不如進去談?”
他朝她做了個請的姿勢,慵懶優雅,也不管她是否會跟上來,擡腳走上了九曲十八彎的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