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來,慕慎遠這才發現換好裙子的身影正蜷着腿縮在貴妃椅上,安靜的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還沒擦乾的頭髮還嗒嗒的低着水,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扔了手裡的毛巾快步走了過來。
“怎麼了?”他急急的坐到她身邊,勾着她的下顎讓她擡起頭來。
不看不知道,看着這雙紅透了的眸子,他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溼噠噠的頭髮黏在臉頰上,襯着這雙紅紅的水眸,怎麼看怎麼的讓人心疼。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伸手把人摟入懷裡,他扯過一旁的毛巾裹住她還在滴水的頭髮。
他就換個衣服的功夫,出來就成了這幅模樣,想來應該是剛剛被他拽下水給嚇着了。
“告訴我,你是因爲怕水還是剛剛被我嚇到了?”
輕拍着她的後背,他柔柔的摟緊了懷裡渾身顫抖的身子,對自己剛剛的行爲後悔不已。
“……”咬着脣,傾城靠在他懷裡,聽着平穩的心跳聲和他身上安寧的氣息,這才漸漸緩過氣來。
鼻子和喉嚨因爲剛剛嗆了一口水還有些刺痛,她緊緊地揪着他身上的polo衫,後背輕拍着的溫柔力道帶着安撫的意味。
“乖,沒事了,有我在呢!”她不願意說,他也不勉強。
“先坐着,我去拿吹風筒把頭髮吹乾。”
嗡嗡的吹風機的聲音派回在耳旁,她怔怔的看着地板上繁複花紋的地毯,沒由來的想起了過去的那一段讓她驚恐的記憶。
好一會兒,直到他停了下來,她才幽幽的開口:“我怕水……那一年我十二歲,顧希怡十歲,奶奶信佛,剛好是佛誕節日,奶奶帶着一家子人去廟裡上香祈福,去廟裡的路上,有一段是水路要坐船到對岸的山腳下。剛好那天船上人多,顧希怡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把我從欄杆邊推到了水裡。我到現在都記得,那是個大冷的天,我在水裡掙扎,顧翰林和周佩琴冷眼看着,如果不是爺爺的警衛員跳下來救了我,恐怕你現在也不用這麼費心了。”
苦笑了聲,她微微眯起眼,眨去眼底的酸澀。
想起那一段,還有顧翰林冷漠的眼神,那個時候她便明白,在他這個父親眼裡,自始至終都沒有她這個女兒的存在。
也是打那以後,她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不再有任何期待,也不再傻傻的爲了討他開心努力學習努力做個乖孩子。
握着吹風筒的手頓了頓,慕慎遠按掉手裡的按鍵,轉身走到她身旁,緊緊地抱着她。
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她還在他身邊。
“好了,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我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
他緩緩鬆了手,靜默而認真的看着她,“每個人都有過去,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你只有過了這個坎,你才能更好的走下去。”
對水的恐懼,這只是個心理,他不是萬能的神,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任何無法預料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這項自救的本能,他不會因爲她怕就讓她放棄。
這和因噎廢食一個道理,他只做對她好的事情,不做任何自欺欺人的假象。
“我知道……”
“所以即便你怕,我也還是要你學。不過,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難得從這個驕傲的男人嘴裡聽到他承認自己的錯誤,傾城愣愣然的擡起頭來,對上那雙坦誠卻又毫不掩飾的眸子,這個男人的氣度反而更讓她佩服。
“好了,去浴室裡收拾一下自己,我們準備出門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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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慎遠或許應該慶幸,顧小貓這個不服輸不妥協的性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當真是較真得可愛。
就算是怕水,就算是被他給嚇着了,她認定了的事情就必然會全力以赴。
兩個小時的學習時間還沒到,漂在水裡的身影已經能用*式的動作游出一點距離,驕傲的小丫頭絲毫不給他“懲罰”的機會。
坐在岸上,慕慎遠欣慰的看着這個領悟能力非凡的丫頭,輕笑着擦了擦手,接起一旁響了好幾次的電話。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安排,沒什麼事不要打這個電話,整理出來的數據發到我郵箱,我會抽空看。還有,我交代你辦的事,你去辦了嗎?”
“已經查得差不多了,消息一出來馬上跟您彙報!”
“不用發給我,回國後我會親自去見他。你查到的資料直接發給子墨,讓他自己看着辦!”
“好的,屬下明白!”
掛斷電話,他看着從水裡狼狽的游到他腳邊的身影,順手把人從池子里拉了出來,笑着把身旁擱着的果汁給她遞了過去。
“怎麼樣,游泳學會了其實也是樂趣無窮吧?”
“在水裡飄着,失重感的感覺不錯。”她挪着爪子把自己泡得發白發皺的掌心給他看,“還學嗎?”
“及格了,今天別太累,進去衝個澡,晚上早點休息。”
“好吧!”
站起身,她把喝了一半的果汁杯遞給他,輕拍了拍他的臉,“把它喝完,不能浪費!我去洗澡!”
他看了看手裡還剩一半的西瓜汁,再看看跑了沒影的人兒,無奈的笑了笑,喝了一口,倒不是讓人膩味的甜,清清淡淡的,很像她的味道。
趁着她洗澡的空隙,他拿出相機看了看她一下午拍的照片。
迪拜塔他去過幾次,拍的技術也不錯,然而當他看到某張照片裡故意闖進鏡頭的身影,微微一愣。
乍一看清楚那張妖孽的俊臉,尤其還擺出個誇張的姿勢,他不由得微微擰眉。
碰巧這會兒傾城從浴室裡擦着頭髮出來,他朝她招了招手,“你怎麼把他給拍進去了?”
傾城看了眼照片裡闖到鏡頭裡來擺姿勢的男人,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別提了,我根本就不認識這種太子爺,一出酒店就被他給纏上了,還讓他那一羣誇張的保鏢把我給綁了,簡直就是個被寵壞的少爺!”
他微微眯眼,眸光深邃的看着她,“然後呢?”
“沒然後了啊,我在迪拜塔裡又被他纏上了,觀景臺那邊人多,我把人給甩掉了,就是一壞脾氣的少爺,脾氣可比你臭多了!”
“我脾氣很臭嗎?”某人挑挑眉,不動聲色的斂去眸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