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 顧天明顯然知道安好會來,所以在燈光亮起,睜開眼向外看見她的時候,眼中並沒有驚訝。
只不過看見仍然光鮮靚麗的她,顧天明的眼神有幾分暗沉,他的親生女兒顧詩詩現在還不知道漂泊這世上哪一個角落裡受苦受罪,而這個從來都不是他女兒的人,冠着他的姓氏,竟然活的比顧家的任何人都幸福。
想起當初顧安好剛被送進顧家的那幾年,顧家人在她身上加諸的痛苦,顧天明也說不清這究竟是顧安好帶給他們的報應,還是安萍帶給他的報應。
因爲顧天明現在基本也沒有什麼反抗能力,何況重病重傷在身,安好只跟這裡的人請示了一下,他們就打開門讓她進去,不過隔着玻璃窗這些人仍然可以監視裡面顧天明的一舉一動,一旦他有任何要傷害安好的動作,馬上就會有人衝進去制止。
安好知道那些人存在的意義是在保護自己的安全,所以她沒去管玻璃窗外的那些人,走進去時發現這個黑暗的小房間雖然看起來潮冷又不舒服,不過裡面的空氣倒是還算乾淨,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腐爛和臭味。
但是從顧天明的方向傳來的那種因爲她的越靠近而越寒冷狠毒的視線引起了她的注意,安好的目光落在顧天明的身上,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站在那躺在牀上,瘦的幾乎已經看不出原來樣子的顧天明。
“我還以爲你死在國外了。”顧天明先開了口,雖然虛弱,但聲音卻是冷冷的帶着惡毒和嫉恨。
安好忽然間有些不解,曾經她以爲顧天明只是因爲安萍將她這個私生女強硬的推進顧家,相當於將一個大麻煩扔給了他,所以顧天明纔會對她這個女兒非常的討厭。
在顧家所生活的那黑暗的幾年裡,她始終都是抱着這樣的心態,以爲顧天明顧夫人還有顧詩詩只是討厭她的存在則己,因爲她的存在會提醒所有人顧天明曾經在外面做過的齷齪事。
但後來,當她知道顧天明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更後來,顧天明說當初就已經發現她不是他的女兒,所以纔會喝多之後闖進她的房間差點強-奸了她,結果從那時起逼得安好豎起渾身的防備去躲避顧家的所有人,從那時起她開始性情大變,活成了曾經左寒城第一眼所看見的那個不倫不類像個渾身長滿了刺蝟的叛逆少女的樣子……
可顧天明此時眼裡的惡毒,讓安好漸漸眯起了眼,她看着顧天明,聲音裡亦是帶着幾分涼意:“你很希望我死在國外?”
顧天明哼笑:“不,你當初就應該死在安萍的肚子裡,你就不應該出生。”
“你不是我的父親,我的出生與否和你沒有關係。”安好亦是冷聲道:“你以爲自己是什麼人?當了幾天的市長就以爲自己無法無天了?任何一個生命的降臨都有其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因,或許我的存在,註定就是爲了克你顧天明而生的,你說是不是?”
顧天明驟然一臉陰狠的瞪向她,卻偏偏咬着牙一個字都沒再多說。
看見他這神情,安好再又看了一眼他身下的牀,雖然這屋子裡還算乾淨,沒有她想像中的潮溼,但也能看得出來他身下的被子有多薄,整日躺在這麼硬的牀上不能動,病痛到昏迷才能解脫,卻在昏迷的時候被打針催醒,再不停的在病痛中煎熬。
這種漫長的折磨恐怕比滿清十大酷刑都要讓人痛不欲生。
“我來這裡不是和你吵架的。”安好放輕了語氣,現在她面對的不再是當初那個可以輕易傷害她的“父親”,而僅僅是一個被關押在這裡從此要被折磨一輩子的犯人,僅僅是針對她的身世能提供一些相關說法的人“證人”而己。
“我媽當年究竟爲什麼要把我送進顧家,既然她明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又爲什麼要將我送到你身邊去?她將我這麼一個大麻煩丟給你,然後讓我們一老一少互相折磨,原因究竟是什麼?你不可能不知道。”安好坐在牀邊輕聲問。
顧天明彷彿沒料到她會問的這麼直接,儘管他猜到事隔多年她會忽然間來這裡看他的原因。
轉過眼,看向現在的顧安好。
這個孩子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剛被送進顧家時,用着防備着目光望着所有人的那副嬌小又脆弱的模樣,更也不是當初看着安萍從樓梯滾落下去躺在血泊裡也睜大眼睛驚恐又茫然的杵在原地不知進退的模樣,當然,也不是曾經那個在他的妻子和女兒的欺負下忍氣吞生的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裡痛苦生存的小安好。
不得不承認左寒城將這個夾縫中生存的小草解救了出來,讓她的生活被陽光充斥,而逐漸成長起來的模樣,卻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很多人都以爲顧安好只是一顆不起眼的小草,哪怕被左寒城這樣的人帶在身邊,哪怕被陽光照耀,充其量也不過就是活在陽光下的小草而己,仍然那麼的不起眼。
可偏偏,顧天明在她的身上看見了不一樣的感覺。
這感覺不像是當初那個一門心思想要報復所有人的安萍,現在的顧安好哪怕心裡也存着疑惑存着憎恨,但她身上那些近似於安萍的衝動已經逐漸消耗殆盡,反而身上帶着一種莫名的彷彿與生具來的氣場。
這時顧天明纔不盡開始懷疑,顧安好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什麼角色?
見顧天明不說話,安好也不着急,只拿過旁邊的一個木椅子過來,見椅子上還算乾淨,就坐在椅子上,慢慢的等着他開口。
“我不會像這裡的人那樣去折磨你逼問你,雖然我的確恨你。”安好淡淡的說:“我在顧家那五年裡生活如同墜入地獄,可我好歹在那五年裡也的確沒有餓死,就算活的連一個傭人都不如,就算肋骨斷過,就算被按在角落裡虐打,起碼你也給了我繼續上學的機會,雖然你不過是爲了面子而將我送進A高,但你的確也算是勉強讓我延續了那種苟延殘喘的生活。”
看見顧天明有些詫異的臉,安好的眼神仍然淡淡的:“我們可以慢慢耗時間,反正我的時間很充裕,而你,這種病痛的折磨,能忍多久,你自己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