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
安好被從會診室推出來,本來之前醫生的臉上是幾分憂色,但是這會兒都已經是愁雲消散。
“左先生,在會診的這幾個小時裡,顧小姐中途曾經醒過來兩次,雖然每次只有幾分鐘,但她的口齒清晰,腦部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目前比較嚴重的是頸椎因爲重物的打擊而有輕微的移位,需要帶着頸椎治療儀矯正幾天,其他就沒什麼什麼在大礙了。”
安好仍然在昏迷,被推出來的時候臉色仍然蒼白的毫無血色,醫生的話剛一落下,左寒城便已走了過來,低眸見安好的脖子上被帶了一個矯正頸椎的治療儀,擡手在她臉上摸了摸,皮膚仍然冰冰涼涼,並沒有轉醒的跡象。
“左先生別擔心,這幾位都是省裡的專家,確定剛纔顧小姐在中途醒來的那兩次一切正常,只不過她今天在精神上受到嚴重刺激,並且伴隨着恐慌心悸等情況,古代的醫學上有一句話叫‘急火攻心’,這一切導致了她的深度昏迷和各種症狀,不過現下根據她的外傷來看,除了需要矯正頸椎骨和暫時休養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事了,之前的一切關於植物人的推斷都只是惡化的結果,但顧小姐的情況很樂觀,不會惡化。”
見那幾位專家級的醫生和院長這麼篤定的說安好不會有其他問題,左寒城略點了一下頭:“沒事就好。”
院長笑了笑,接着說道:“左先生,綜合你今天將顧小姐帶來之後所說的種種情況,我建議在顧小姐修養的這段時間幫她請一位心理醫生,她剛剛雖然醒過兩次,說話也清楚,思維也清晰,可是她的情緒非常的不穩定,心跳速度過快,這並不有利於她的健康。”
心理醫生?
左寒城若有若無的蹙眉,沒有多說,只陪着醫生護士一起將安好送回病房。
***
時入深夜。
安好幽幽的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這讓她以爲自己還身在那個可怕的夢境裡沒有出來。
她雙眼眯成了一條小縫,就這樣睜着眼睛看了看周圍,看見左寒城站在病房的窗前不知是在和誰打電話,大概只說了幾句,他就掛了電話,她的腦子很亂,耳裡也嗡嗡的聽不大清楚,只隱約聽出他的口氣似乎不怎麼好。
左寒城剛剛放下電話,回頭就看見安好脖子上帶着個矯正頸椎移位度的治療儀,脖子就那麼僵着不敢動,眼睛也只眯着一條縫,像個無聲的幽靈一樣慢慢的將一隻手舉了起來,是對着他的方向。
醫生說她最晚明天中午也能醒,倒是沒料到她這麼快就醒了,現在才夜裡十一點多。
“醒了?”他走過去,在安好作出擡手的動作時上前握住她的手:“躺着,別亂動,要什麼直接跟我說。”
安好不知道左寒城怎麼會忽然回來。
他不是在S市嗎?
他不是不理她了嗎?
他不是不喜歡她不想再看見她了嗎……
剛纔看着他的時候,她還以爲自己仍然處在渾渾噩噩的夢境裡沒有醒過來,所以纔會擡起手向着他的方向伸了伸,想要摸一摸那個影子……
結果沒想到他忽然走過來就抓住了她的手,手上的溫暖傳來,讓她的心也剎那間一緊,這才反映過來,這是真實的,是真實的左寒城,不是夢。
她立時想要將手抽回去,卻沒想到左寒城握着她手上的力氣竟然很大,她沒能抽出手,只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正在盯着自己時的神情,下意識的覺得他應該是想訓斥自己,可心裡委屈,這件事情她也沒想到,她也不想時時刻刻這麼讓人不省心的好不好。
“我、我想喝水。”見他握着自己不鬆手,安好有些緊張了,只好有些笨拙的舔了一下自己有些乾燥的嘴脣,找了一個恰當的理由。
好在她的話音剛落下後,左寒城便放開她的手,轉身去打開了病房裡的燈,再又去給她倒水。
沒一會兒後,他就拿着一個水杯過來,在走過來時自己嚐了一下杯中水的溫度,確定溫度適中纔到了牀邊,扶着安好在病牀上微微仰起身,將水杯放到她嘴邊:“先喝一些,晚點我叫人去買些吸管過來。”
“不用,我還能動,用不着吸管。”安好被扶起來的時候感覺身上很疼,但沒吭聲,她知道自己疼的部位是哪裡,也記得被那兩個男生用書包砸到了哪裡,反正她現在醒了,覺得自己的小命應該是保住了。
她喝着水,感覺水的溫度不涼不燙,第一次這麼驚訝於左寒城的細心,當然,她更驚訝的是自己的命大。
本來她以爲今天自己應該是會死在那裡了。
在那間黑屋子裡的一切她都不想再提及,反正是醒過來了,對她來說就是一種重生,無所謂那時候的恐懼和窒息,無所謂那時候的無助和絕望。
見安好一句怨言也沒有的就這樣安靜的喝着水,直到喝完水後,她還垂着眼啞聲說了句:“謝謝。”
左寒城的動作一僵,將她重新放回到病牀上躺下,又將水杯放在一旁的櫃上,見安好平平靜靜的也不哭也不鬧,與醫生所說的情緒激動不太一樣,懷疑她是真的受刺激太嚴重,變的癡呆了。
“你有幽閉空間恐懼症?”他坐在牀邊,看着她的眼睛,問。
“有啊。”安好回答的很乾脆。
見她這乾脆的態度,左寒城眉宇微凜:“現在需要心理醫生?”
“不要。”
仍然是乾脆的回答。
不像是有問題,可這種平靜就足夠表示她有問題。
“安好,韓家和A高的事情我會去解決,現在既然已經發生到這一步,你沒必要在我面前繼續逞強。讓心理醫生過來幫你緩解心裡的擔憂和壓力,對你的健康和恢復情況都有好處。”
安好擠出一絲笑來,笑意有些蒼白:“當時的確很害怕,也很絕望,後來是怎麼倒在地上的我都不知道,可是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她擡起手還晃了一下手臂:“胳膊也沒有那麼疼了,你看我胳膊還能動呢。”
眼見她硬生生擠出來的笑容,左寒城擡手就將她的手臂按到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