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月不肯看他,將臉向一旁扭了過去。
許承風卻是仍然牢牢的制住她的肩,低聲說:“你母親當初讓你去學醫,的確是根本就沒打算讓你繼承許家的產業,現在,左月,你聽說。”
左月隱約中彷彿聽出他這話裡的弦外之音,頓時擡起手就要將他的手甩開。
許承風按住她:“別躲,看着我,左月。”
左月紅着眼睛轉開頭不說話。
“你已經十八歲,一切都是還未成型的階段,如果到了許家之後那些許氏的高管和董事因爲我的身世問題而打算藉機從中分一杯庚,甚至想要藉此機會瓜分許氏的資產,左月,你有絕對的資格站出來繼承許家的一切,前提是,你必須肯接受那一切。”
左月驟然轉過眼來看向她:“都到了這種時候了,你竟然還想把有關於許家的所有向外推?”
許承風卻是忽然笑了笑,笑的讓左月心裡有些發毛,根本不明白他的用意。
然而許承風擡起手在她的頭上溫柔的拍了拍,像是對待一個稀釋珍寶,又像是對待一個至今還沒有完全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一般,聲間輕柔的說:“以後你就會明白,現在冷靜下來,聽我的安排,嗯?”
左月看着他,再又低下眼看向正握在自己肩上的雙手。
眼神一淡,卻沒有回答。
許承風卻在她頭髮溫柔的撫了撫,知道她在仔細考慮許家的形勢。
許家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名門望族,是個依靠許氏集團的資金而在美國站穩了腳跟的商業家族,但許氏內部有很多盤根錯節的東西,十分錯亂。
外公一旦辭世,許氏內部就會有太多複雜的東西逐漸露出表面。
許承風的確有掌控這一切的魄力,許氏一旦落到他的手上也的確可以迅速掃清一切障礙。
但量橫在許承風面前的最大的問題,就是許氏集團裡的那些董事們一直藉着身世不清的理由而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是許家的兒子。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而且許承風身上掛着的是KR集團總裁的身份,他以這樣的身份去接管許氏,那些董事會的人更會藉機鬧事,到時候對於剛剛失去了許老爺子的許氏來說不僅僅是簡單的重創,甚至有可能一夜間分崩離析。
左月不是很懂得這些,但也知道許氏集團的一些關鍵性的問題,她忽然擡起手,將他握在自己肩上的手推開。
許承風看見她這一動作,沒有多說什麼,僅是低眸深深的看着她,將手放開。
左月繼續向旁邊挪開了一些,不想理他,也不想說話,但是腦子裡多少還是清醒的。
她還不想負載那麼多的責任,從小到大看見哥哥承攬了太多的責任,她就知道成長的這條路究竟有多辛苦。
一切還要等回到許家再說,媽媽已經夠操心的了,許氏的那些董事們如果一再的想要折騰,還不知道究竟會出現什麼亂子。
也許如果不是因爲許承風早就預料到這些的話,很可能就算外公死了,他也不會回來。
一路無話的回到許家,在許家外面停放着許多車,估計家裡這會兒應該有很多人,左月下車的時候看着許家的宅院,王媽和陳叔不是許家的人,只負責將他們送來,並不打算進去。
許承風走在前面,左月走在他身後,兩人看起來彷彿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就這樣平平靜靜的走進了門。
許媛看見他們的時候,忙走了過來,拉過左月,看見左月明顯像是哭過似的眼睛,當即心疼的抱了抱自己的女兒:“你先上去休息,我和你小舅舅說些話。:
左月沒吭聲,也沒回頭去看許承風,直接快步走了進去,像是逃也似的離開了他們身邊。
許媛回頭看向左月的方向,再又轉眼看向許承風:“承風,董事會那邊的幾個人今天就已經來過,因爲爸纔剛剛離世,有些話他們不方便說,但態度已經很明顯。”
許承風視線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許家裡的那些前來準備奔喪的人:“我知道。”
“我們出去談談吧。”
左月跑上樓梯時,卻沒有馬上回房,她站在樓梯口處向下望,見媽媽和小舅舅走了出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轉身去房間裡。
*****
兩天後。
外公的喪禮辦的不算隆重也不算低調,一切都按照外公生前喜歡的方式而辦。
左月從禮堂裡走出來,只着了一身黑色連衣裙裝的她瞬間就被禮堂外的寒風洗禮,卻也沒着急回去,這會兒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裡面已經開始了董事會上的人針對許氏集團各方面的爭論和追究。
她懶得聽,而且現在也沒她什麼事,雖然許承風之前有打算讓她繼承許氏的產業,但是媽媽那邊卻沒做這個打算,所以自己暫時不用去參與太多。
至於以後……
左月擡起手輕輕搓了搓手臂上被凍出來的雞皮疙瘩,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剛走到禮堂外面廣場上的一處長椅上,長椅上有些冰,但現在至少沒有下雪,寒冷的空氣裡,左月一身黑色的連衣裙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顯眼,很容易被來來往往前來悼念的人羣湮滅。
忽然,眼前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過來。
這兩天左月眼前的所有人所穿着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她看了一會兒後,擡起眼,卻見是今天陪着約翰叔叔一家前來的小約翰。
小約翰低眸看了一眼她身上單薄的裙裝,直接將身上的黑色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她:“那,穿上。”
左月沒有接,搖了一下頭:“我不冷。”
“心情不好也沒必要坐到冰天雪地裡吹冷風,如果病了的話只會更糟糕。”小約翰邊說邊直接將外套披到了她身後,然後坐到她身旁去:“我外公幾年前去世的時候我也很難過,但是人都有生老病死,看開點就好,老了就有老了的歸宿,或許外公只是去天上享福去了,用不着再在人世裡這麼操心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