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看不下去,伸手攔住他,解釋道:“有個成語,叫挫骨揚灰,聽過麼?”
師大少鬱悶,他又不是聾子,自然聽過!
紅姐道:“在古代,對一個人挫骨揚灰,說明對方仇恨極深,或罪孽深重。韓坤說到最後一顆炸彈之後,又說了剛纔子牧說的那句話。”
“仔細思考,這句話多少有些多餘和突兀,應該是他想到自己要帶着放在佛堂那些逝去之人的骨灰一起灰灰湮滅,產生的不由自主的罪孽感……”頓了頓聲,她繼續說:“但其實,這樣的猜測,對的機率只佔一半,只能說你們走運……賭對了!”
師展怔了下,敢情常墨琛剛纔只用那一半猜對得機率去賭那羣人的命?這簡直,太瘋狂了!
他剛想訓斥幾句常墨琛,身邊一直沉默的男人終於開了口:“不……不是一半,我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把握,就在那裡……”
周圍三人都詫異的看向他,不明所以。
常墨琛放在腿上的手指骨節瞬間收緊。
緩了口氣,他說:“因爲我妻子死去的爺爺和爸爸的骨灰,都存放在惠海樓……!”
猶記得幾個月前,他和許念一起來萬秋山給來看他的爺爺和爸爸。
爲此,老爺子還特地寫了一幅字讓他們帶過來。
沒有想到,韓坤連這個都算計到了……
無法想象,如果許念知道自己爺爺和爸爸的骨灰被炸彈炸燬,她怎麼能夠接受?他作爲丈夫的,害的她至親骨灰灰飛煙滅,又如何去面對她?
更何況,她現在是個孕婦,正處在危險之中,怎能受半點刺激?
先是給他留下秦悅這個隱患,現在又是許念……
韓坤,即使死了,都不想讓他安生!
他究竟是……多想毀了他?!
師展長長吐出一口氣,沒有想到,韓坤這麼會算計。
居然連死人都不放過!
不過提到這點,他悠忽想起了什麼。
輕咳一聲,看向常墨琛,問:“說道這點……我倒是忘了問你,你怎麼知道韓昭埋在臨安墓園的?”
先前,他安排人去查了關於韓昭的事情,也打電話給柳長亭讓他轉達。
但他查的資料中,並沒有說韓昭死後被埋在那兒了……非常確定,沒有說!
常墨琛陰沉的眸子斂了斂,眸子裡迸發出的寒意讓師展菊-花一緊。
剛想擺手說算了……不想常墨琛卻在那是清淡的甩了兩個字:“猜的!”
師展:“……”
阿琛,你在逗我玩嗎?
……
師展不信常墨琛是猜的,覺得他可能私下找唐騰也調查了。
心裡暗暗不爽,明明自己也查了,還讓他費工夫去查,好歹他也是堂堂公安局副局長,居然被他耍的團團轉。
師展不信常墨琛的話,但徐子牧卻是信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常墨琛不可能一早查出所有,否則不至於在那種情況下說出口。
不過是爲阻止韓坤自殺所做的一個賭博罷了。
因爲一旦韓坤咬舌自殺,所有人都來不及跑,真的要如韓坤所說,爲他陪葬。
去打暈韓坤?雖然可行,但風險還是太大。
韓坤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他們會這樣做?他一定有所防備。
他雖然四肢中槍,但畢竟是學醫的,而且曾經當過兵,想要自殺,不是難事。
常墨琛慌張之下只能脫口而出臨安墓園,他其實,也在賭!
韓坤是t市人,而t市比較著名的墓園大概有三個。
臨安墓園,是其中之一。
它不是最豪華的,也不是最大的,但是,卻是最靠近張立拳生活過的地方的。
徐子牧和張立拳相識幾年,在t市逗留過,雖然不知道韓昭的存在,但關於張立拳,卻是知道的。
韓昭韓坤和張立拳同鄉,不難猜。
不過於常墨琛來說,徐子牧猜測原因只是其中之一。
常墨琛調查過韓昭,自然也知道他是t市具體哪個片區的人。
但猜測出臨安墓園最主要的原因,是臨安墓園,就在望江上游的安山上。
韓昭當初,就是從望江縱身一跳,從此魂斷在波濤洶涌的冰冷江水中。
韓坤爲要尋仇奔走十二年,自然要用一種方式,遠遠的,永恆的,銘記住它……
登高遠望,安山望江,那些流淌着的,不管是仇恨還是愛情,都是一樣,奔騰不息……
……
常墨琛等人下了飛機之後,老於老扎還有唐騰和林倩立馬迎了上來。
紛紛擔憂的喊了一聲:“常總!”
常墨琛淡淡應了一聲。
老於則是關心師展,師老首長得心頭肉,傷到了可就不好了。
師展擺擺手說自己沒事。
老扎面色凝重得看向徐子牧,還有他身後,一下飛機就被扣上手扣的紅姐。
紅姐被扣上手扣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龍幫已毀,她已經沒有顏面活在這個世上,生死於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徐子牧並未被扣上手扣。
先前在山上,韓坤說的那些話讓她詫異,尤其是他說:他被常墨琛和徐子牧合夥耍了……
徐子牧和師展還有常墨琛之間的默契,在直升機上和師展的若有似無的親暱……
如果在此前她還有一點幻想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徐子牧不會背叛自己,不會背叛龍幫。
那麼此時此刻,她的固執和堅持儼然成了一場笑話!
她好像終於明白了張立拳當時去死的決心。
因爲絕望,太絕望了,那種被奪走呼吸,卻沒法呼救的感覺……還不如,死了好!
現在,她很後悔,後悔沒有和韓坤一起跳下飛機,去找張立拳,去找龍幫的所有兄弟。
去和他們一起死!
那樣,她便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切,多好!
徐子牧看着紅姐,薄脣動了動,終是什麼話都沒說。
而紅姐,只是冷冷笑了一下,便被兩個警察押着,走向不遠處的警車。
徐子牧的身子顫了下,終究是走了過去,老扎拉住他,讓他別做傻事。
徐子牧看他一眼,說:“我親自送她過去……”
老扎怔了下,終於是鬆了手。
常墨琛站在那兒,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子牧,微斂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晦澀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