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來自韓坤。他的肩膀中了一槍……
身後的保鏢反應過來,想要回擊,被他一手擋住。
現在,他還不是讓他們死的時候……
另外一聲,來自……常智煒!
常智煒此時已經受傷快要倒下。
師展和常墨琛幾乎一起衝上去,喊道:“大哥——”
常智煒站在那兒,懷裡抱着的,是林若汐。
他的後心中了一槍,黑色的槍眼裡有紅色的血液從他一直保持乾淨的大衣裡滲出來……
林若汐更是呆愣在那裡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救她的人,居然是常智煒……
事實上,不僅她不敢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甚至沒人看到常智煒是什麼時候突然站起來衝過去的……
他的腿不是不行嗎?究竟是多大的毅力支撐着他,才讓他有如此迅速的反應抱住林若汐,爲他擋下了這一槍……
而且,他不是恨她嗎?不是恨不能掐死她嗎?爲什麼,爲什麼要救她嗎?
常智煒的身子終於倒下來,林若汐也跟着癱軟在地。
而常墨琛和師展及時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們。
常墨琛眼神痛惜的喊了一聲:“大哥……”
常智煒靠在常墨琛懷裡,眼神,卻是看着林若汐……
林若汐只是掉眼淚,不停的掉眼淚,她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可是,說些什麼呢?
那個她心裡畏懼,害怕,想逃避的惡魔救了她,那個最近兩個月瘋狂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剛纔還說要親手掐死她的人,救了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林若汐……”常智煒看着她,終於低低的開了口,他說:“你還記得當初在那棵銀杏樹下……你……答應過我什麼嗎……你……還記得嗎?”
林若汐神經一顫,不可置信的看着常智煒。
十年前,常智煒腿傷出院沒多久,心情不好,林若汐主動提出來要帶他出去散散心。
他們沒有去太遠的地方,只在臨市的一個小縣城住了一段日子。
那時候,他們租住在一個農家小院裡,周圍住了不少當地村名,民風非常淳樸。
那裡的生活節奏也很慢,每天上午,她推着他去買菜,街上人多,他就在街頭等着她。
等她買回來,他會給她提菜,然後她推着他一起回家。
中午,他們會一起睡午覺,下午醒來時,她會推着他去河邊釣魚。
而她,則是拿着一本書在旁邊靜靜等待着,晚上,再回去做魚湯或者紅燒魚吃。
日子過得平淡如水,但她卻覺得很幸福。
那一天,他們在鄉村的小道上散步,在一棵銀杏樹下駐足。
兩個人王者遠處綠油油的田野,許久都沒有說話。
後來,是常智煒先開了口,他說:“若汐,明天我們就回去吧!”
林若汐詫異了下,但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在這兒呆着一輩子。
於是,她點頭,說:“……好!”
常智煒又停了一會兒,才說:“回去之後,我們……就離婚吧!”
她怔了下,幾乎不敢相信:“戎沛,你在說什麼?”
“我說,等我們回到f市之後,我們就離婚吧……若汐,你該有不同的人生!”
而不是和我這個殘廢無能的男人繼續在一起……
林若汐看着常智煒沉靜的面容,眼淚突然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她說:“戎沛,你……不要我了嗎?”
常智煒的手指骨節收緊,沒有說話。
“是因爲你的腿嗎?因爲你的腿,你就要和我離婚?常智煒,你當我林若汐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們結婚時你說過會守着我一生一世,不管遇到什麼都不會改變,現在呢,你卻要拋棄我……”
“若汐……”
“你別喊我……”林若汐打斷他,說:“常智煒,我告訴你,你想跟我離婚,下輩子吧,我和你結婚時你就是軍人,我們倆是軍婚,怎麼能夠隨便離婚?還有,我愛你,是愛你這個人,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只要你能呆在我身邊守着我,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一樣愛你……常戎沛,你聽着,我林若汐這輩子賴定你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開!”
林若汐閃着眼波,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可是眼淚卻流的更加洶涌了。
心口的地方很疼很疼,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很疼很疼,那種疼,比被韓坤掐住脖子瀕臨死亡還要疼……疼很多……
“你知不知道……”常智煒的眼睛裡溢出了溼潤了眼淚,那透明色的液體,順着他英朗的臉頰掉下來。
一顆顆的,砸在地上,也砸在,林若汐的心裡。
他說:“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麼?林若汐……我真的……好恨你……恨不能……親手殺死你……”
“可是……”他漆黑的眸子一點點的模糊起來,紅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滲出,但依舊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可是……我有多恨你……也就代表了……我有多……愛你!”
……
那是一個初春的早上,下着雨,林若汐在馬路旁攔車,中午抽空出來買了點東西,現在需要趕回學校,下午三點有課。
可不知道爲什麼,她攔了十幾分鍾,一輛車都沒有。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着急的要跳腳了。
下午上課的那位老師是班主任,她要是遲到了,給班主任印象不好,到時候評優可就麻煩了……
她朝着路兩旁看了一眼,遠遠的,看着一輛黑色的吉普車正開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往路上一個大跨步,迅速上前,招手那輛吉普車。
儘可能的攔住……一個順風車而已,解人燃眉之急,應該不爲過吧,大不了她付錢。
吉普車被她成功攔下來了,開車的,是個容貌俊美穿着軍裝的年輕男人。
她對對方笑了一下,說:“抱歉,我能搭個順風車嗎?我有急事要回f大……很急很急的事!”
對方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她以爲他會拒絕,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推開了車門,讓她上車。
她感激涕零,很快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一路上,男人並未說話,一直安靜的開着車,她感覺到身邊男人冷然的氣質,也不敢多說。
一直到車子開到f大,眼看着時間來不及,她說了句“謝謝”,便迅速跳下了車子朝着校門口跑。
跑了幾步想起什麼,突然又折回來,敲了敲車窗,車窗門下滑,男人俊美的五官再次映入她的眼簾。
她怔了下,有些不自然的笑着說,“那個……是這樣,我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改天有時間,我請你吃飯,當做謝謝你今天的幫忙!”
男人眸子裡閃過一絲遲疑,她心裡窘迫,大概也覺得自己這麼要求有點唐騰了。
剛想開口繞過去,男人突然回道:“我叫常智煒,改天……我會來找你!”
現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逐漸和多年前那個年輕俊朗的軍官重疊,林若汐眼波一顫,終於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上前,一把抱住常智煒的身子,喊他的名字:“戎沛……戎沛……”
她說:“戎沛,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不要你離開我……戎沛,你不要離開我……”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忘記我說的話……不該忘記我們的承諾……是我錯了……”
“我錯了……戎沛……你不要離開我……我求你……不要離開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如此,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
ps:凌晨四點半,碎覺!早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