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認爲錢寒一定會破壞程子洋的演唱會。
可眼下演唱會即將開始,錢寒沒有蹤影,今晚的會場很大,足可以容納八千人。
大冷的天,除了舞臺是明亮的,下面都是揮舞着熒光棒的粉絲,哪兒能辨認誰是誰?
若是提早個一兩個小時,常墨琛或許還有應對,但眼下,他的確有心無力。
看見妹妹着急,許念多少心疼,問自己老公:“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麼?總不能明知道錢寒要破壞,就眼睜睜的看着吧!”
常墨琛道:“我說過,錢寒不是要在演唱會上做破壞,而是選擇這個時候破壞,哪怕我們暫時阻止了,可演唱會之後的任何一個時間段,錢寒都可能去破壞。畢竟他真正想破壞的不是演唱會本身,而是程子洋,是程子洋的樂隊!”
許念皺着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說了,這好好的來看個演唱會,怎麼會遇到這樣的糟心事兒?
許安這邊,看着舞臺燈光逐漸亮了起來,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程子洋,也馬上就要出現了。
人羣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有人高喊着“程子洋”的名字,說着“我愛你”,那個場面,真的很溫馨。
可是這種溫馨的場面,究竟可以維持多久呢?
事實上,真的沒有維持多久,因爲就在演唱會燈光突然亮起來的那一瞬,人羣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
演唱會唱那麼多人,大家互相看不清彼此的臉,但離得很近的幾個人的聲音,他們卻還是聽得見的。
尤其是,演唱會的音樂聲還沒響起,周圍還算安靜的時候。
那速度,真的傳播的很快,很快就有聲音傳到許安的耳朵中。
那是一個陌生的女聲,女聲說:“大家快看手機客戶端的新聞,上面說程子洋是個‘癮君子’,他吸~du啊!……”
“不會吧,怎麼可能呢,你開玩笑的吧!”
“新聞頭條都說了,上面還有照片呢,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哎呀,真的啊,天哪,程子洋真的吸~du……”
……
……
跟着,人羣中又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我們要退票,不聽吸~du犯的演唱會,我們要退票!”
有人鼓動,周圍陸陸續續就有一些人加入:“對,我們要退票,堅決不聽吸~du犯的演唱會,絕不助紂爲虐!”
程子洋最近有了不小的名氣,但也就兩個多月的事情,粉絲劇增,也是這兩個多月的事情。
時間短,自然忠誠度就沒那麼高,就算有些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可盲目從衆的心理,也會在周圍一羣人的鼓動中,變得脆弱不堪。
於是很快,真的很快,現場亂了。
許安和姐姐以及姐夫站在一起,在聽到有人說“程子洋是個‘癮君子’”時,她已經站立不住差點要倒下去。
幸好被許念扶住。
許念說:“安安,你要挺住,程子洋需要你!”
許安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亂,千萬不能亂,姐姐說得對,程子洋需要她!
她不能亂!
她拿出手機,打開新聞,果然看到頭條新聞就是關於程子洋的。
那上面寫的很詳細,程子洋在北京闖蕩期間,沾染那種東西,最後被警察帶走。
而且,還附帶着照片。
照片不算清晰,可還能辨認出,那是程子洋。
許安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偷拍了程子洋,是錢寒麼?
北京那次,程子洋可是幫了錢寒的,錢寒卻偷拍照片留證據,爲什麼?
她真的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許安想起錢寒似乎給自己留過名片,她忙翻找自己的包包。
翻找好久,終於在錢包夾層找到了名片。
她按照號碼打過去,可電話那端,卻提示關機。
再打,還是關機。
昭然若揭!
許念說:“安安,今晚的演唱會是不能進行了,我們先離開,程子洋應該也會很快有人送離這裡,等你們見到了,再商量,如何?”
許安拿着手機咬脣,最終點點頭,說:“好!”
那邊,常墨琛也接了一個電話,電話的那段是唐騰。
唐騰告訴他,不止頭條新聞,包括各大貼吧,論壇,微信圈,微博,許多地方都有這則新聞。
很顯然是蓄謀已久。
而且,憑着錢寒個人的能力,根本沒法炒作那麼大。
唐騰懷疑,錢寒是聯合他現在所在經濟公司,一起炒作。
不但如此,他們還可能將消息賣給了別人,畢竟程子洋現在風頭那麼盛,誰不想沾沾熱度,如此,纔有了今晚的所有。
唐騰說:“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想要逆轉,需要靠程子洋和程子洋的團隊想辦法,畢竟這種事,他們更有經驗!”
常墨琛沒說什麼,只讓唐騰先找到錢寒本人,人手不夠,就打電話找師展調人。
……
演唱會現場徹底亂了,後臺準備上場的程子洋等人不可能聽不到。
樑堯簡直不敢相信,他看向程子洋,程子洋卻只淡薄一笑,說:“我本以爲他至少會在演唱會開始之後動手,沒想到那麼心急!”
樑堯抿着脣,還是不敢相信,他立馬翻找手機撥打錢寒的號碼,可電話那端卻提示,已經關機。
再打,還是這樣的提示音。
他氣的直接將手機砸在了地上,瞬間,手機四分五裂。
大龍在一邊聽到,沒太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索志此時去打電話緊急公關處理去了,暫時不在,否則聽到他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程子洋沒有回答大龍,樑堯也沒有。
程子洋的手機響了,是許安打來的,許安說:“程子洋,你還好麼?”
程子洋薄薄一笑,說:“挺好,不用擔心,只是被退票,又不是被砸雞蛋丟菜葉,好得很!”
許安聽着心酸,說:“這本不是你的錯,是錢寒……”
“算了。這件事,遲早要有一個了結的,就這麼了結了,也好!”
許安說:“……先不說這個,我現在想見你,你能出來麼?我姐夫有安排人過來,他們已經在後臺了,如果你需要,我讓他們去找你!”
程子洋想着,索志現在忙得焦頭爛額,來管他們,估計還要一會兒。
今晚的演唱會是註定開不成了,而他此時此刻最想見的人,還是許安,只有許安。
他說:“好!”
……
許安覺得很抱歉,今天來了很多熟悉的朋友,他們不顧大冷的天,來支持程子洋的演唱會,沒想到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她跟大家道歉,但衆人卻覺得無所謂,他們只讓許安放寬心,說相信程子洋的清白,相信他們遲早還能再有機會聽程子洋的演唱會。
其實網上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那件事,也是真的。
就因爲是真的,太真了,所以纔會那麼瞬間鼓動了那麼多人要退票,拒絕演唱會。
可他們卻選擇無條件相信,不管這相信之中有多少是帶着安慰的成分,許安還是感激。
常墨琛帶着妻子和許安一起去了梨園小區的房子。
待會程子洋也會被送到那兒去。
分別時,季寒峰和柳長亭詢問常墨琛要不要幫忙,常墨琛搖頭:“不用!”
這件事情已經發生,否認不可能,現在所剩下的解決辦法,大抵就是澄清。
可是澄清,就要將錢寒拉下水,到時候後果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
畢竟程子洋碰過那種東西,是不爭的事實,後來沒染上,是幸運。
可發生過的事情,沒法阻止。
許安在梨園小區等了二十分鐘左右,程子洋纔到。
跟程子洋一起來的人,還有樑堯。
樑堯說,他想了解事情真相。
以前,程子洋不想破壞了錢寒和樑堯以及樂隊其他成員的關係。
所以對北京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
他離開北京,來了上海,樂隊的所有人二話不說跟他來上海。
這份情誼,程子洋記着,並且感動着。
錢寒也來了上海,他心裡不是沒有牴觸,
離開北京,就是爲了忘卻那段回憶,那段他最不想提起的回憶。
可錢寒的出現,卻時刻提醒他,他曾經究竟做了什麼,犯過多大的錯。
程子洋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麼偉大的人,當初幫助錢寒,真的就是一時衝動。
最後利用許安的關係,洗掉那些過去,他愧疚,可無可奈何。
那是他的衝動種下的苦果,他得承受。
他對錢寒多少了解呢?仔細算算,也不算多少。
當初兩個人也不過接觸一年左右。
他本就是個不太愛和人交流,尋常除了唱歌,很少參與別的討論。
一句話,就是有點兒孤僻,也可以稱之爲高冷。
錢寒今天做的,他雖然失望,可也沒什麼好傷心的。
真的,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相對於他,更加受不了和難以接受的,是樑堯。
因爲這場演唱會,毀掉的不僅是程子洋一個人,而是程子洋作爲主唱的整個樂隊。
在來梨園小區的路上,程子洋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樑堯。
樑堯揉着頭髮,一直揉,看着很痛苦。
是啊,很痛苦。
因爲他信任的好兄弟,曾經一起擁有音樂夢想的人,成了現在他已經不再認識,不敢認識的人!
程子洋當年在北京的一切,樑堯認栽,可程子洋突然選擇離開,他其實多少還有點兒怨言。
程子洋因爲一個女孩兒,放棄了上海的機會去北京。
又因爲自己惹了事兒,放棄了北京三年的打拼去上海。
他曾一度懷疑這樣一個衝動,任性,甚至還有點幼稚的程子洋,能不能帶着樂隊走向成名。
可這種念頭也就偶爾想想,但他看到程子洋寫的歌。看着程子洋唱歌的樣子。
他又覺得,程子洋沒錯,他遲早的,遲早能成爲一顆閃亮的明星。
可現在,這顆明星即將升起的時候,被無情的打下來了。
他甚至,還是幫手。
因爲,是他將錢寒帶到程子洋麪前,是他邀請錢寒當上海演唱會助唱……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那麼,你不讓錢寒來當巡回演唱會助唱,是因爲怕被我們發現這件事麼?”樑堯問。
程子洋搖頭:“不是!”
“那是因爲什麼?”
程子洋薄脣動了下,說:“因爲錢寒那玩意兒,還沒戒掉!”
樑堯一怔,跟着伸手狠狠打了一下前排座椅,罵了一聲:“靠——”
……
梨園小區,樑堯和程子洋進來時,許安已經等得很着急,幾乎看見程子洋的瞬間,她就急忙迎了上去。
程子洋就勢擁住她,緊緊的。
不顧客廳還有許念和常墨琛,也不顧身後還有樑堯。
他想她了,真的很想她。
兩個人就這般擁抱了好一會兒,才彼此拆開。
大家進門,程子洋跟幾個人介紹了樑堯。
常墨琛倒是沒怎麼關注樑堯,只問程子洋:“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程子洋薄脣微動,說:“其實,我沒打算怎麼辦?”
這話讓幾個人震驚,尤其是樑堯,他急忙問:“子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子洋淡淡一笑,說:“沒什麼意思,其實,大抵就是累了,不想再繼續了。這個想法不是現在有的,在巡迴演唱會開始的一個月左右,我已經有了……我不太喜歡這樣的生活。也不想這般長時間跟家人,愛人,見不到面,甚至打一次電話,都是奢侈……”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許安,笑了一下,說:“我得承認,我喜歡唱歌,也很享受站在舞臺上的感覺。可我覺得,現在我的人生中,還有一樣遠遠比唱歌更重要。如果我爲了唱歌,要接受與她長久別離的生活,那麼,我放棄……”
“子洋,你別衝動……”樑堯還是不敢相信!
程子洋說:“樑堯,我知道我這麼說很自私,所以我一直不敢說。也不能說。因爲不止你希望我站在舞臺上,安安也同樣希望。如果不是今天錢寒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大概永遠不會說。你們願意唱歌,我會一直跟你們在一起。但事情真實發生了。所謂洗白,我想也不必,因爲北京的那件事情是真的,今天不被錢寒捅破,遲早有一天被另外一個人捅破,我此前,一直爲此擔心着,不是我怕被詬病,而是我怕連累你們。不過現在,事已至此,也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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