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咚的鋼琴之聲,流淌着優美歡快的旋律。¢£,
在高雅的咖啡館裡,往往會有一位鋼琴師默默地彈奏,彰顯這裡的上流氣息和藝術品位。
之前在女僕協會,也有幾位頗有樂器造詣的女僕,輪換着彈奏鋼琴。只要琴聲不斷,就代表着協會還在開放。
不過,這時候的女僕協會,只剩下了露娜。
於是會長大人端坐在鋼琴之前,讓淙淙的琴音始終不絕。
這裡還有人。
這裡還有人。
這裡還有人。
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乃至於一直反覆強調。
作爲一個有着高尚職業精神和頂級技藝追求的女僕,除了要擅長林林總總的家務活兒,還應當以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
然而,如泉水一般動聽的天籟之音沒有引來什麼彈簧腿傑克,倒是來了倫敦歌劇院的來客。
“姑娘,加入我們演奏團吧。其實我一直有個夢想,讓倫敦的音樂演奏,越維也納,成爲歐洲之冠。”
“您的理想非常令人震撼和敬佩。”露娜委婉地拒絕,“但我只是一個女僕,演奏音樂並非我的分內事。”
“這好辦。”來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僱傭你爲我們樂隊的女僕,而你的任務就是彈奏鋼琴。”
“抱歉。”露娜遺憾地表示,“近期我不接活了,如果願意僱我,請到了三月之後再來。”
“什麼?”這位音樂家十分驚詫,“女僕不是可以只要花錢就可以僱到的嗎,難道你還可以挑挑揀揀?”
“您說對了,現在倫敦的女僕行業已經是一個雙向選擇的市場。”露娜非常禮貌地回答,“只要有錢,就能僱傭女僕,那已經成爲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
無比懊惱的音樂家失望離去。
不久之後,又一個年輕人興致沖沖地闖了進來。劈口就嚷。
“露娜,我可算等到你出現了,快到我碗裡來!”
“格蘭特少爺。”露娜皺着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天天都到你們協會來等你。可你總是不在,今天終於重新聽到你的琴聲了。”格蘭特一臉得意,隨即掏出了一件鑽石項鍊,“看!這就是你想要的十克拉大鑽,現在我就送給你了。請你按照約定,和我約會吧。”
露娜並沒有露出他意料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十分疑惑地問道,“真的假的?”
“這還用問,我說送給你當然就是真的送給你……”
“我是問鑽石真的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格蘭特差點要暴跳起來,“我今天上午剛在倫敦頂級珠寶店買到手,這可是最真最美的鑽石,世界上最爲堅固的物體,代表着我對你的愛情堅不可摧,永不變質。”
“是嗎。給我看看。”
格蘭特樂顛顛地把項鍊交在了她的手上,“露娜,你戴起來,讓我好好欣賞欣賞。”
然後,他就萬分驚愕地見到露娜掄起胳膊,往地上狠狠一摔。
隨着一個美妙無比而又短促響亮的聲音,鑽石結結實實地裂成碎塊。
“不!”格蘭特出一記撕心裂肺的喊叫,臉色漲得通紅,“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是試試鑽石是真的還是假的。”露娜不慌不忙地說,“結果一摔就碎了。你果然給我送的是假貨。”
“胡說,這塊鑽石絕對是真的!”
“鑽石不是世界最堅固的物質嗎,不是永恆不壞嗎,怎麼可能會摔壞呢?”露娜十分不解。“如果這真是鑽石的話,應該是地面被鑽石砸裂,而不是鑽石碎掉。”
“你究竟有沒有常識啊?”格蘭特吼道,“鑽石只是硬度最高的物質,本身具有脆性,用力砸的話當然會碎!”
“哦。原來鑽石不是堅不可摧的東西啊。”露娜一臉失望,“虧我還以爲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呢,原來和玻璃也差不多。”
“鑽石比玻璃可要堅固得多,但是哪有像你這樣硬摔的?”格蘭特憤怒之下,本來頗爲英俊的面孔變得有幾分猙獰,“你摔碎了項鍊,必須要賠給我!”
“爲什麼要賠你?”露娜困惑地眨眼,“你不是說把項鍊送給我了嗎,我砸碎了自己的東西,需要向誰賠償?”
“這條項鍊並不是要送給你。”
“你剛纔信誓旦旦地說是送給我的。”
格蘭特脫口而出,“那是哄你的!”
“哦哦,原來是這樣。”露娜面色非常平靜,“這條項鍊根本不是你買的,是你借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
“上個星期天,倫敦稱得上是貴重的珠寶飾就已經被人買空了,這個檔次的奢侈品下一批進口到英國,至少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你怎麼可能在今天還能買到這條十克拉的鑽石項鍊?”
露娜冷冷地說,“要麼你是拿出祖傳之物,要麼就是找朋友相借。如果是祖傳之物,你早就可以拿出來找我,所以,這條項鍊必定是你剛剛借來的,就是在聽到我的琴聲之後,趕着去借的。”
格蘭特無語地望着她。
“不過我很好奇,以你欠債累累的信用,怎麼還會有朋友願意借你這樣一條項鍊?”露娜輕輕一笑,“最多你也只能暫時相借,很快就要還回去吧,在你手上停留的時間也許不能過一天。”
“是又怎麼樣?”格蘭特臉色黑成一團,“既然你知道這是別人的東西,你就必須賠給我。”
“你還問我怎麼樣?你拿着一條明天就要歸還的項鍊,跑過來說要送給我,以爲我會不知道你的打算?”
露娜不緊不慢地說道,“格蘭特少爺,按照你的劇本,你把借來的項鍊送給一個女孩,一定能讓她心花怒放,然後趁機提出約會的要求,她自然不會拒絕。約會當然就要共進晚餐,在優雅的音樂和迷人的氣氛下。你趁着對方心情激動,用美味的葡萄酒多多勸飲。等到把人灌醉之後,你就有了一個美妙的夜晚。第二天清晨,趁她還沒有醒來的時候。把項鍊偷偷拿走還給原主,此後和這個女孩永不相見。於是對你來說,就得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結果,是不是啊?”
“不錯,這本來就是一個最爲浪漫溫馨的劇本。”格蘭特惡狠狠地瞪着她。“你爲什麼要破壞它,就不能好好地配合嗎?”
露娜愣了一下,“你居然還質問我爲什麼不配合你?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你不就是一個女僕嗎,像你這樣的貧民,給點錢你不是就應該什麼都做嗎?”格蘭特怒氣衝衝地說,“就你也想要十克拉的鑽石項鍊,你也配?”
“……”
“雖然你有如此不切實際的狂妄念頭,我還是願意滿足你一下,很用心地借來一條這樣的項鍊,暫時填充你那可笑的虛榮心。你應該對我感激不盡纔是。”
“我居然還要感激你?”
“難道不是?我都已經給了你機會,讓你戴一戴你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貴重寶貝,這是多大的恩賜?”格蘭特越說越是激動,“對於我這麼珍貴的心意,你居然還敢故作姿態地把項鍊砸了,你不過是一個出來賣的女僕,裝什麼清高!”
“哦——”
露娜笑了起來,十分燦爛,十分甜美。
“你說誰是出來賣的?”
格蘭特突然感覺腹部上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整個人立即蜷縮成了一隻。同時那陣力道貫入自己的腹腔,絞得整個腸子好像都在打結,無與倫比的痛苦讓他出了劇烈的**。
緊接着,背上又是落下了重重一拳。立即又把他的身體打得筆直展開,像一塊磚頭平平地墜落在了地面,而體內的五臟六腑,也是一剎那間互相沖撞起來,幾乎要碰到了彼此。
“啊!”格蘭特再次出了慘烈的呼痛,然而一拳又一拳的力道從上而落。不僅在重重摧毀着他的身體,還激烈得破壞了他的氣管,讓每一次的叫喊聲都在中途戛然而止,也讓想要出的求饒沒有任何機會出現。
終於,格蘭特在自己**聲剛剛喊到一半被打斷的時候,見到有一篷血沫從口中噴了出來。
我要死了嗎?巨大的恐懼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靈,甚至讓他忘記了下意識的叫喊。
這個時候,露娜的拳頭也終於停了下來。
“你,你是在殺人……咳咳!”
格蘭特在緩過來之後,不停地出劇烈的咳嗽,咳得血花四濺,咳得氣喘不止,但就是停不下來,簡直讓他以爲自己的內臟都已經粉碎了,要全部這樣被咳出來。
“殺你又怎麼了?”露娜蹲在他的面前,淡淡說道,“格蘭特少爺,你聽說沒有,有一種殺人的方法,是把人放在麻袋裡,再活活打死?”
格蘭特緊張地說,“咳咳……你想這樣對我?”
“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把人這樣打死了以後,麻袋也不會壞的。”露娜停了一下,“而我,是不用麻袋的。”
格蘭特咳得更加厲害,“你這是什麼意思?”
露娜慢條斯理地說,“對我來說,你的皮膚血肉就是那層麻袋,我可以把你打得體腔裡面成爲一團漿糊,但你的身體絕不會出現一點外表傷痕。”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待我?”
“像這麼奇怪的傷勢,當然不是人類所能做到的。”露娜笑眯眯地說,“街頭巷尾的議論,一定會懷疑是什麼惡魔或者外星人害死了你,和我這個普通女僕是沒有一點關係的。”
“不!”格蘭特掙扎着喊,“我進入女僕協會,一定有目擊者看到,警察是不會放過你的!”
“連彈簧腿傑克都沒有被警察抓到,這種事情怎麼會現在我身上?”
露娜憐憫地看着他,“你好好想一想,這麼冷的天氣,街上可沒有幾個人,而你爲了把我騙出去,剛纔又是鬼鬼祟祟溜了進來。倫敦的紳士穿着都是標準的禮帽禮服,可沒有什麼具體特徵,就算有人看見你的身影,不是你的熟人,想必也不會認出你。”
“不要心懷僥倖了,你一定會留下線索的,一定會!”
露娜不爲所動,“最重要的是,明天凌晨,你的屍體會出現在距離這裡一百英里的地方,而且你的身上還會有那條項鍊,就算借你項鍊的朋友知道你要找我,他也會理解你沒有遇到我,不然我怎麼會不收下項鍊呢?”
格蘭特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什麼項鍊,你說什麼?”
“吶,就是這個。”
一條閃閃亮的鑽石項鍊出現在格蘭特的眼前,和他拿來的一模一樣。
“不可能,不可能!”絕望的格蘭特聲嘶力竭地喊道,“爲什麼這條項鍊沒有壞?”
“我正好有一條同樣的項鍊。”露娜嘆了口氣,“本來,只要你沒有侮辱我,我是打算賠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