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美利堅聯盟國的大使來拜訪你了。”古塔過來通報。
“美利堅聯盟國?”姬傲劍念着這個名字,“這麼說美國南方已經正式建國了?”
“是啊,這個大使還是我們的老熟人。”
“哪一個啊?”
古塔撇撇嘴,“就是在大西洋上,跟我們一起划船的約克。”
“約克?他不是還有個前美國參議員的父親在倫敦,怎麼輪到他當大使了?”
“他父親爲了南方,奔波借貸,已經積勞成疾死掉了。”
“唉,這真是憂國憂民,死得其所。”
新上任的美利堅聯盟國大使帶着一個隨從進來,立刻大聲嚷道,“親愛的朋友,聽說你要和猶太人結婚了?”
這是昨天的事情,今天就有人知道了?
姬傲劍咳了一聲,“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太好了,我有事請你幫忙。”
不對啊,我要結婚了,你居然不是來祝賀的,反而是請我幫忙的,這是什麼道理?
“說說看,要幫什麼忙?”
約克一臉欣喜地說道,“聽說你的未婚妻在猶太人當中有很高的地位,能不能幫忙勸勸那些猶太銀行家,給我們提供一些貸款?”
“不至於吧?”姬傲劍奇怪地說,“你們南方國家的存在,有利於英國的世界利益,難道猶太人不願意支持你們?”
“在英國的猶太人和英國人不完全是一回事,他們並沒有英國的利益當作是自己的事情。”約克憤怒地說道,“該死的猶太人,只知道賺錢!賺錢!”
他突然醒悟過來,“真是抱歉,我的朋友,我並沒有在說你未來的夫人。”
“沒事,沒事。”姬傲劍非常大度地不予計較。
顯然嘛,這些猶太大資本家都沒有買房產的基本公民權利,只能終年住在酒店旅館。要說對於英國會有歸屬感,那纔是奇了怪了。
“歐洲的金融圈子又不是隻有猶太人,還有正宗貴族出身的銀行家。就算猶太人不願意幫助你們,你們也可以找其他渠道。比如說和巴林銀行什麼的聯繫。”
“別提了。”約克懊惱地說,“其他銀行攤子鋪得太大,在全世界瘋狂投資礦產,現下又忙着做期貨生意,根本沒有多少頭寸了。要不怎麼說猶太人狡猾呢。就他們手上還保留着比較充裕的流動資金,要貸款也只能找他們才行。”
“給誰貸款都是貸款,難道猶太人一定不願意和你們交易?”
“也不是一定不行。”約克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是他們的要求太高,我們覺得有些承受不了,希望像您這樣德高望重的朋友能幫幫我們,讓猶太人降一降貸款條件。”
“我能幫你們什麼?”
約克指着自己的隨從說,“由他來和您說吧。”
這個隨從的帽子前沿一直低低壓住了上半個臉,但他的身上卻有一種姬傲劍非常熟悉的氣息。
“這位是西蒙將軍吧,你也到英國來了?”
西蒙嘆了口氣。摘下帽子說道,“先生,我真的不想和你見面。”
姬傲劍無所謂地說,“我也不想和你見面。”
約克愕然道,“你們認識嗎?”
“當然認識了!”古塔在一旁開心地笑了,指着西蒙說,“他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過去的事就不用提了。”姬傲劍揮手道,“把你的來意說出來吧。”
“原來您就是去年打敗我們軍隊的指揮官嗎?”約克震驚地說,“好吧,我明白西蒙將軍爲什麼一定說要來找你了。”
“猶太人不相信我們南方軍隊的作戰能力。所以貸款的要求提得很高。”過了片刻,西蒙很不甘願地開口,“作爲、作爲那場戰爭的勝利者,我希望姬瑞芙先生能幫忙證明一下我們的實際戰力。”
“哦。這要怎麼證明?”
“這裡有一份美墨戰爭的調查報告,我們希望侯爵閣下在上面發表一個聲明並簽字:當時你們是用了十倍的兵力,戰勝了進入了加利福利亞的軍隊。”
“噗——”姬傲劍忍不住噴了。
“我們哪有十倍的兵力!”古塔義憤填膺地先嚷了起來,“明明我們的民兵比來加州的侵略軍在人數上還大有不如,我們是以少勝多,以少勝多!”
“呃。”約克尷尬地說。“姬瑞芙先生,親愛的朋友,那場戰爭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都是合衆國的過錯。我們美利堅聯盟國與墨西哥願意保持永久的友誼,你就幫幫我們吧。”
“不可能!發表這種聲明,會嚴重影響我在戰爭史上的地位!”
姬傲劍毫不猶豫地拒絕,“擁有以少勝多的光彩戰例,將來說不定我能得到一代名將的評價。可要是用十倍兵力才贏了對手,那我肯定會被看成是個能力平平的庸將。”
這名將和庸將的區別,可大了去了,關乎到侯爵大人歷史名聲的問題,怎麼可以輕易退讓?
“戰爭只是政治的延續,區區軍事層面上的名聲,您又何必介意?”約克不死心地勸說,“侯爵閣下,你應該用大政治家的視野,來看待貴我兩國之間的關係纔是。”
姬傲劍道,“所謂大政治家的視野,指的是什麼東西?”
“這個,”約克陪笑道,“當然是由您提出高見,我們恭敬聆聽。”
姬傲劍知道他在等自己開條件,笑了一笑,慢悠悠說道,“有一個地方,叫做德克薩斯,自古以來就屬於墨西哥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德克薩斯早在十年前就獨立了!”西蒙怒道,“那是公民自決,符合一切道義上的原則。”
“是啊,德克薩斯的確是有過那麼一次公民自決。”姬傲劍不以爲意地說,“不過,我聽說他們已經很後悔了,如果再來一次公民自決的話,說不定他們就願意迴歸墨西哥了。”
“他們怎麼可能會後悔!”西蒙大聲說道,“而且德克薩斯共和國,已經在去年爆發戰爭之前。加入了合衆國!”
“是加入了合衆國,而不是聯盟國。”
“這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有區別!”約克趕緊攔了下來,“西蒙將軍。德克薩斯只是聲明加入了合衆國,但現在還沒有聲明加入聯盟國。”
“他們遲早會加入的。”
“這個,真是難說。”約克猶豫了一下,說道,“德克薩斯現在分離主義也鬧得非常厲害。迴歸墨西哥的呼聲很高,我們不能腹背受敵啊。”
德克薩斯本來是墨西哥的領土,美國覬覦這片土地,確切地說是美國南方想要把這裡變成蓄奴州,多年來想方設法地往裡面大量移民,然後策動美國移民公決獨立,成立了德克薩斯共和國,然後又以合衆國邀請的形式,加入了聯邦。
但是德克薩斯本地的墨西哥人依然比例不小,“被從衆”成爲美國人。心中並不情願。在美國戰敗又發生分裂之後,他們受到鼓舞,積極要求迴歸,就連不少美國移民也產生這種想法。即使是原本堅定的美國移民,在南北分裂的形勢下,也在猶豫不決,有人想跟隨代表正統的合衆國,有人想跟隨經濟結構相近的聯盟國。
總而言之,現下的美利堅聯盟國,根本無力消化這片自己都要內亂起來的土地。如果強行要收下德克薩斯。就意味着在對抗遠比自己強大的北方合衆國的同時,還要鎮壓一個紛爭不止的內部隱患。
而且,從外部局勢來說,不難想象。不管是墨西哥,還是北方合衆國,當然也很樂意支持德克薩斯人當中親近自己的派別,不斷消耗聯盟國本就不算多的國力。
西蒙正在思考,只聽姬傲劍又輕輕嘆了一聲,“對於合衆國來說。早就願意承認墨西哥對德克薩斯的主權了。”
“什麼?”
“我知道了!”約克急忙搶過來說道,“侯爵閣下,我們聯盟國一貫尊重德克薩斯人民的自由意志,如果德克薩斯再有公民自決,不管是任何結果,我們都將承認並支持。”
西蒙驚愕地說,“約克,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西蒙將軍,我們需要墨西哥成爲我們的同盟,至少也得保持友好中立。”約克揮着手喊道,“難道你不明白嗎,北方人完全可以放棄德克薩斯來討好墨西哥,如果被他們搶先一步的話,我們的形勢就真的危急萬分了。”
西蒙呆了一下,突然醒悟到果真如此。將德克薩斯搞得獨立,一直是南方人在操弄,最後接納德克薩斯進入合衆國,也是出身南方人的總統簽署命令。而美國北方的民衆,一直反對南方人的這些動作,更是反對那場和墨西哥的戰爭。在這個南北對峙的時代,一塊被南方遠隔的土地對北方來說沒有任何地緣利益,更是可以毫無顧忌地承認墨西哥對德克薩斯的主權,換來墨西哥對他們重新統一的支持。
而墨西哥如果和合衆國結成同盟的話,就意味着新鮮出爐的聯盟國,根本無法在兩個綜合國力遠勝自己的對手面前有着一丁點的生存機會。
作爲南方高層,西蒙和約克都知道墨西哥應該樂見美國分裂,這也是他們前來尋求援助的心理基礎。
然而,爲了一塊根本無法消化的德克薩斯,送給北方一個打破墨西哥外交政策的絕好機會,這已經不僅僅是不智,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想到這裡,西蒙也不禁長長嘆了口氣,“……我們、我們尊重德克薩斯人民的選擇,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
“這樣不就好了。”姬傲劍拊掌道,“那我們就等着德克薩斯人民下一次的自由公決吧。”
所謂公民自決、民族自決這些戲目,從來就不是自決者自己的事情,任何自決出來的結果,都只是本來就註定好的唯一結局。哪怕是某些號稱“永久中立國”的地方,也不過是在大國博弈之下,故意留出來的一個緩衝和交易的平臺。
在德克薩斯的歸宿問題上,美國南方已經不敢施加影響,美國北方更犯不着改變自己的一貫態度,把手遠遠伸過來觸怒原主人墨西哥。所以下一次公決的結果,就只有一個可能。
“親愛的朋友,”約克小心地說,“我們已經見識到了您作爲大政治家的視野,請問您怎麼看份那場戰爭報告的結果?”
“哦。”姬傲劍揉了揉眼睛,嘆息說,“我忽然想起來了,當初我們幾乎動員了加利福利亞的全部成年人口,前線人員加上預備隊人員,比西蒙將軍帶領的那支軍隊超出了至少十倍的人數,說不定二三十倍都有。”
古塔嘟噥道,“哪有那麼多人?”
“英勇善戰的印第安人可是全民皆兵啊。”姬傲劍一臉正經地說,“下至六歲兒童,上至八十歲老人,不分男女,都是生力軍,所以我們加州的兵力,那可是足足有着幾十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