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漁場內想讓什麼人消失,只要在漁場邊殺死,丟進魚池中,比如自己負責的棘爪鮫魚,頃刻之間就能將屍體連皮帶骨頭全都吃個乾淨,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到了。”蔡正彥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前面的武者停了下來。然後蔡正彥看到,漁場的那位神秘的新主人,正站在漁場便的一處巨石壘砌的高臺上,揹着雙手,饒有興致的看着下面的水面。
此時,月光正好,乃是棘爪鮫魚最活躍的時候,似乎感應到即將有人“投食”,那些棘爪鮫魚興奮地在水中亂竄,不停地從水下躍起。
蔡正彥這才注意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負責劍凸槍魚的白一寶大管事。兩人相視一眼,都是深深地恐懼。
孫昂不疾不徐的朝兩人一招手:“上來吧。”
兩名大管事雙腿打顫的走上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哭泣哀求道:“主上饒命!主上饒命!我們知道錯了。”
孫昂饒有興趣的看着兩人,指着白一寶說道:“你負責劍凸槍魚,手下有三千名漁夫,每年各種欺男霸女的事情至少十餘件,就在三個月前,爲了霸佔一個漁家十四歲的小女兒,暗中下手,將女孩的父親打落魚池,被劍凸槍魚咬死,事後謊稱是人家自己失足落水。
女孩一家老小無依無靠,只好託庇於你,將女兒雙手奉上,我說的對不對?”
白一寶臉色發白,他這些年仗着坐在大管事的位子上,的確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卻沒想到新主子竟然什麼都知道!
這些全都是陵王派人暗中調查清楚,專門提供給孫昂殺雞儆猴的。
白一寶只知道咚咚磕頭,很快額頭上已經一片鮮血:“主上饒命,只要住上留我一條狗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全心全意爲主上辦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孫昂冷笑:“可是我嫌你心太髒!”
一道白光閃過,白一寶的人頭骨碌碌滾出去,一腔熱血噴了一邊的蔡正彥一身,嚇他差點軟癱在地上。
出手的武者一聲冷哼,兩隻並起,輕輕抹去神兵上的鮮血,回劍歸鞘。
蔡正彥呆呆傻傻,孫昂轉過來道:“你太貪財。”
蔡正彥也只會磕頭了:“主上饒命,主上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願意獻上全部家財……”
孫昂淡淡道:“我要你的錢幹什麼?”
蔡正彥一個哆嗦:這是要命啊!
孫昂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這顆人頭,先寄在你的脖子上。”蔡正彥連忙道:“主上放心,小人一定用心辦事。”
孫昂隨意的在一旁一隻巨大的鐵質絞盤上坐下來,問道:“白一寶死了,他手下可有什麼人能用?我要了解劍凸槍魚一切的人。”
蔡正彥腦子飛快轉動,叩頭稟告道:“白一寶手下有一名管事蔡權,乃是我的遠房族侄,對劍凸槍魚的一切瞭如指掌,甚至還在白一寶之上。”
他一擡頭,正好迎上孫昂有些懷疑的目光,頓時嚇得又是一個哆嗦,連忙再次叩首稟告道:“蔡權他們那一支,從一百二十年前就在漁場內負責劍凸槍魚,只是他們家人一向老實本分,不會往上爬,所以才讓白一寶得了這個大管事的位置,小人絕不敢胡亂推薦,主上若是不信,將他叫來一問便知。”
孫昂一個眼神,一位侍立在一旁的武者悄然而去,片刻之後,那名武者帶着蔡權來了。
蔡權看到地上白一寶的屍體,愣了一下,旋即一臉的快意,狠狠啐了屍體一口:“呸!死得好,老天有眼,善惡到頭終有報!”
蔡正彥嚇得發抖,連忙拽他跪下:“這是新主上,快快拜見。”
蔡權無所謂的跪下去,叩首道:“小人蔡權,拜見主上。”
孫昂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可知道劍凸槍魚的天敵有哪些?”
蔡權想也不想開口道:“有九爪巨章,座頭鯊,冥光水母,還有金線鱔。”
孫昂點頭:“算是過了第一關。”蔡正彥暗暗鬆了口氣,蔡權卻有些莫名其妙:“主上,這只是最基本的知識,除了白一寶那種尸位素餐的蠢貨,一般的管事都知道。”
蔡正彥暗暗苦笑:你以爲白一寶是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才被殺的嗎?
孫昂倒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心直口快的蔡權,問道:“我來問你們,漁場內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隱患?”
蔡正彥心裡咯噔一下,伸手就想要去拽一下蔡權,卻被孫昂一道凌厲的目光逼得渾身一寒,動彈不得。
蔡權果然不疑有他,沉吟一下便說道:“其實最大的威脅就是金線鱔。這種魚類十分古怪,不知何處來不知何處去,每到了收穫的季節,就會突然殺出來,不吃別的魚,就只吃劍凸槍魚和棘爪鮫魚。
這兩種都是咱們漁場內最兇猛的魚類,平時都是它們捕食其他的魚類,偏偏在金線鱔面前不堪一擊。每年收穫季節,都有至少一成被它們吃掉。”
孫昂神情如常,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蔡正彥額頭見汗,緊張無比。
“劍凸槍魚快要收穫了,是不是說這些金線鱔就要出來了?”
“是的,最近這幾天,我們都在重點防備金線鱔,不過……”蔡權看了地上的白一寶無頭屍體一眼,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這個蠢貨,只知道欺男霸女,對這些事情並不擅長,再加上這段時間人心惶惶,今年恐怕很難擋住金線鱔的突襲。”
孫昂似乎對此很有興趣:“帶我去看看。”
劍凸槍魚體型巨大,成年體長達一丈,因而被飼養在一片葫蘆形的山谷湖水之中。月湖漁場佔地廣闊,湖面覆蓋了好幾座山谷。
因爲是夜晚,很多當值的人都已經睡着了,湖邊有幾隻小船,隨着湖水飄飄蕩蕩。蔡權看看四周,說道:“主上稍等,我先去找一艘大船來。這種小船不頂用,一頭劍凸槍魚一撞就翻了。”
孫昂卻一擺手:“不用。”
他一步跨出,已經到了湖面上,蔡權一聲驚呼,看到孫昂“跌落”進湖水之中:“主上危險!”
湖水卻自動朝兩邊分開,孫昂緩緩沉落下去。他回手一招,蔡正彥和蔡權也被一股力量凌空拔起,跟着他一去落進了湖中。
兩人自然又是一陣驚呼。
三人入水之後,湖水逐漸合攏,像是關上了兩扇大門。
這邊的動靜早已驚動了那些生性兇猛的劍凸槍魚,一條條體型修長,強健有力的大魚尾巴一甩,嘩啦啦的撥動湖水竄了過來。
看到有三個人,這些劍凸槍魚立刻衝上來就要撕咬。可是孫昂身邊,有一片湖水的空白地帶,三人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氣泡之中。而這氣泡堅固無比,劍凸槍魚不是暴獸——即便是七階暴獸也別想衝破這防禦——它們當然是砰砰砰的撞上來,被震得暈頭轉向。三人安然無恙。
片刻功夫,三人下潛到了湖底。
孫昂並沒有踩在湖底的淤泥上,而是在湖底上方大約三尺的高度,慢慢的觀察着。過了片刻,蔡權忽然渾身一緊,低聲說道:“主上,咱們運氣真不好,這水流……似乎是有一羣金線鱔溜進來了。”
孫昂不驚反喜:“真的?在哪裡?”
蔡權朝着一個方向指去,孫昂略微感受一下,果然那個方向上的水流有些異樣。他讚許的朝蔡權一點頭,暗忖果然還是要找熟悉情況的人。
氣泡內,原本用來照明的靈光緩緩熄滅,周圍變得一片漆黑。
蔡權和蔡正彥修爲不足,完全看不清周圍水中的情況,只聽到一陣陣嘩嘩水聲,知道那是水下那些強悍的捕食者們正在行動。
他們曾經不止一次目睹命靈境的武者跌落水中,被劍凸槍魚或者是金線鱔當場撕碎分食的場面,此時在黑暗之中忍不住的不斷回想,冷汗淋淋。也不知道新來的主上到底是什麼境界,竟然如此託大,不帶護衛,隻身潛入湖中。
那些金線鱔可不像劍凸槍魚那麼好對付啊。
而孫昂,一雙眼睛宛如星海一般深邃,在湖水深處清晰的看清一切。
就在那個方向上,有一道奇異的水波盪漾一下,湖底淤泥之中鑽出來一個暗金色的尖頭,一雙黑寶石一般的眼睛,靈活的轉動着。
在尖頭的後面,有一道清晰的金線在後背上延伸。
似乎是確認沒有危險,這頭金線鱔嗖一聲又鑽回去,片刻之後,湖底的淤泥之中,一隻只金線鱔冒了出來。
這些都是成年個體,長達六丈,足有水缸粗細。孫昂暗暗點頭,看來古代丹器師傳承之中所說的不錯,金線鱔擅長土遁,在湖底淤泥之中穿行無礙。
它們並不生活在這片漁場之中,而是等到劍凸槍魚或者是棘爪鮫魚長成,悄悄遁來,從湖底直接發起襲擊,偷吃獵物,所以漁場的人年年防備,卻總是防不勝防,總有一兩成的魚類被這些“賊”偷吃掉。
這一羣金線鱔大約三十多頭,悄悄潛出來之後,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孫昂三人。它們循着水中的味道,尾隨而上,前面很快出現一羣兇惡的劍凸槍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