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蔡慶的做派顧誠才知道,靖夜司底層的確是糜爛的厲害。
監察使本應該是靖夜司最後一重保障,結果卻也是這幅德行,可想而知整個大乾的靖夜司究竟是什麼模樣的。
其實這個道理顧誠在江南郡時就已經隱約察覺到了。
李天青在江南郡鎮撫使的位置上呆了十餘年,如此長的時間靖夜司總部這邊不可能不派監察使去例行巡查。
以江南郡這種只要長眼就能看出來的勢頭,這十多年來竟然沒有一位監察使上報總部,可想而知這幫人都是些什麼貨色,怕是早就被李天青給買通了。
等到蔡慶等人向着那客棧走去的時候,顧誠這才走到那帶路的士卒身邊,輕聲問道:“怎麼了,這客棧可有什麼不對的對方?”
那士卒撓了撓頭道:“雖然地圖上面標註着前面有客棧,但這地圖已經是數年前的了,最近這些年西南戰亂頻繁,來往的客商少了許多,就算是那些人數較多的路線上客棧都黃了數家,怎麼這小路上客棧竟然還堅持着?老闆竟然不怕虧本的嗎?”
顧誠輕輕挑了挑眉毛,倒也沒說什麼,只跟着衆人踏入客棧當中。
那小客棧不大,只有七八張桌子,客棧內更是一個客人都沒有,老闆娘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聞聽聲響那老闆娘擡起頭來,卻是讓那些隨行押送的兵卒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老闆年三十多歲,正是熟透了年紀,容貌雖不是絕美,但卻姣好嫵媚,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桃花,簡直媚到了人的心尖兒上。
隨着她伸了一個懶腰,寬大的粗布長裙也掩飾不住她那柔媚的腰肢和胸前不經意間露出來的白嫩高聳,頓時讓那些兵卒都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當然其他人倒是沒什麼感覺,蔡慶身爲鎮撫使,去哪個州府巡察的時候當地的大統領可是沒少往他牀上送女人,這點定力他還是有的。
而那龍十七則是死魚眼一般雙目無神,這幾天來顧誠就沒聽他說過一句話,簡直猶如機關傀儡一樣。
至於秦明老將軍嘛,或許是不好女色,或許是……有心無力。
至於顧誠呢,前世閱片無數,今生心如止水。
“老闆娘,可還做生意?”
那老闆娘看到這麼多客人前來,頓時嬌笑了起來:“當然做當然做,可是好久都沒來這麼多客人了。
小的們,還不快來招呼客人?”
隨着那嫵媚老闆娘一聲招呼,十多名客棧小二立刻從後堂跑出來招呼着衆人。
秦明不動聲色的對顧誠還有蔡慶傳音道:“二位可曾察覺到不對?”
顧誠和蔡慶同時搖了搖頭。
他們兩個都是靖夜司出身,屬於專業人士,在這客棧衆人的身上的確是沒察覺到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但顧誠卻是皺了皺眉頭,雖然沒發現問題,但卻也不能表明這地方沒問題。
這麼大點的客棧,可能十天半個月都看不到人煙結果卻還養這麼多小二,怕不是要賠死。
而且那些小二也都是有些怪異,各個身材矮小,容貌醜陋,猶如侏儒一般。
倒不是顧誠對身體殘缺的人有什麼歧視,而是一個正常,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卻不太正常。
還有那客棧的老闆娘,如此風騷嫵媚還敢開客棧拋頭露面,她就不怕出什麼事情?
要知道這西南之地可不算太平,保不齊就會有那些見色起意的盜匪之類的。
“老將軍小心一些。”顧誠又傳音了一句。
秦明點了點頭,直接大馬金刀的坐下,沉聲道:“有什麼酒水吃食都拿上來,另外再準備幾間上房。”
衆人都坐下,其中一名士卒卻是掏出一堆乾糧來扔在蕭開山的身前地上,沒好氣:“吃吧你,還等着爺們餵你好酒好肉呢?”
那乾糧麪餅掉落在地上,蕭開山全身鎖鏈,彎腰都費力,怎麼可能撿得起來?
他一直微閉着的目光輕輕瞥向那士卒,只是淡淡的一眼,沒有任何殺機浮現,但卻讓那士卒心頭狂跳,忍不住後退半步。
不過隨後他便想起來這廝現在可是全身封禁,連普通人都不如,他直接一腳踩在那餅子上,怒罵道:“都成了階下囚了還敢耍威風?不想吃就餓到京城!”
這些士卒可不願意押送他這種危險的人物,無奈上官指派卻是不得不做,但此時卻也把怒意撒在了蕭開山的身上。
顧誠一皺眉,走過去淡淡道:“夠了,折辱這麼一位強者很有意思嗎?”
那士卒看到顧誠發話,頓時訕訕道:“沒意思,沒意思。”
蔡慶在一旁冷笑道:“顧誠,你倒是很同情這位反賊啊,聽說你昔日也在南嶷郡的大反賊方鎮海麾下當過差,不會到現在還沒忘自己的身份吧?”
顧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強者尊嚴不可輕辱,要殺便殺,要剮便剮,這種折辱你認爲很有意思嗎?將來你若是落入這種境地也甘心如此?”
蔡慶剛想要說些什麼,秦明也是回頭道:“顧大人說的沒錯,蕭開山雖然是朝廷要犯,但卻也不用如此折辱於他。
上了戰場可以殺敵但卻不能殺俘,更別說是去折辱人家,你們幾個的上官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不光是秦明開口,就連這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的龍十七都將目光轉向蔡慶,用木然的眼神看着他,蔡慶頓時就不說話了。
他們幾個都是宗師級別的存在,別管立場如何,到了五品宗師這個級別便已經不算是江湖上的小人物了,每一個都是可以開宗立派,力敵千軍的存在。
這樣級別的存在自然也是有一些驕傲在的,哪怕立場不同互相殺戮,但卻也用不着去折辱對方,特別還是被一個不入流的小人物去折辱。
顧誠從懷中拿出一塊肉乾遞到了蕭開山的嘴邊道:“吃這個吧。”
他幫蕭開山說話倒也不是因爲爭天盟的原因,哪怕就算不知道爭天盟要招攬對方,看着這樣一位當世的英豪俊傑被人如此折辱他也有些看不過去。
蕭開山一口將肉乾撕開吞下去,沉聲道:“多謝。”
這還是這幾天來蕭開山第一次開口,聲音低沉渾厚,聽不出任何情緒來,彷彿這個要被押送到京城受審,結局幾乎是死路一條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在方鎮海麾下呆過?”蕭開山忽然問道。
顧誠愣了愣,隨後道:“蕭……前輩也聽說過這事?方鎮海跟你倒是同行。”
蕭開山搖搖頭道:“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他有生路,卻被他給走死了,我走的卻是一條死路,不論怎麼走都沒有生機。”
顧誠又了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蕭開山竟然看得如此明白。
他說的沒錯,方鎮海是有生路的,南九郡那地方比西南都要亂,他若是低調蟄伏,緩稱王,暗中逐漸統一整個南九郡的反賊勢力,說不定他將來是真有振臂一呼便直接打到中原的機會的。
但結果卻是方鎮海被權欲迷了眼睛,直接高調的席捲一郡之地,內部還內鬥不休,一條生路被他走死。
而蕭開山就像秋二孃說的那樣,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死路,只要公開造反那就必死無疑,但他還是去做了,甚至要比方鎮海更高調,爲的就是震攝西南之地的朝廷勢力,讓他們不敢繼續胡作非爲。
就在顧誠還想要說些什麼時候,秦明忽然道:“顧大人,別跟此人說太多,他蕭開山能夠席捲西南之地,口才了得,聽他說太多東西怕是會影響到你自己的。”
顧誠笑了笑,沒繼續跟蕭開山說話,坐了回去。
想他顧誠忽悠人糊弄鬼,一路上渡過重重危機,七分靠的是拳頭三分靠的是他那張騙人的嘴,他能被人言語影響?開玩笑!
這時客棧那些侏儒小二端上來一盤盤的酒菜,大魚大肉,倒是讓那啃了三天干糧的士卒大咽口水。
“菜齊了,客官慢用。”
小二放下盤子便要走,但卻忽然被顧誠一把給抓住。
“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侏儒小二帶着一臉彆扭的笑容問道。
顧誠似笑非笑道:“你們這菜裡面加料可是不少啊,買一贈一?”
顧誠手中忽然綻放出了一抹佛光來,探入眼前的燒雞當中,竟然捏出了一個蟲子來。
那蟲子十分奇異,好像是實體又好像是虛無的,明明是蟲子,但那頭部竟然好像是人臉一般。
蔡慶頓時驚聲道:“是鬼蠱!”
他是西南之地的監察使,雖然養尊處優這麼多年,不過當年好歹也是從底層拼殺上來的,見識還是不少的。
西南四郡中的湘西之地便流行巫蠱之數,特別是湘西苗疆之地更是蠱術盛行。
這鬼蠱在正統蠱術中也是被極其排斥的一道,因爲其太過惡毒了。
要以生人抽魂,然後將這人的魂體分成無數份以秘法灌注到各種毒蟲體內,然後再讓這些毒蟲互相殘殺養出最後的蠱蟲來,這蠱蟲便是鬼蠱,非人非鬼非蟲,在怨念和殺戮中誕生,陰厲惡毒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