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善走得很安詳,才入夜,黎寶璐就把四個孩子趕回去睡覺,然後守在牀前看着他。
曹氏也隱隱有所感覺,靠在牀邊怎麼也不肯去休息。
前一刻,白百善還在低聲叮囑白一堂,不要總是往外面跑,差不多了就安頓下來,後一刻他的聲音就慢慢低了下來,等白一堂發現不對去叫他時,他已經不能迴應了。
黎寶璐轉身去廚房打了熱水來,白一堂和馬一鴻替師父擦拭了身體,換上壽衣,將四個孩子重新叫醒來見他最後一面。
入殮到發喪都只有他們自己,一直到過了頭七後黎寶璐才以凌天門的名義向各大門派發出函文,正告白百善逝世的事,並將黎寶璐收徒的事一併公告。
各大門派收到函文也只是嘆息一聲,他們都知道凌天門的規矩,並沒有前往弔唁,而是就在門派裡遙祭一番。
更讓他們在意的是函文裡的另一則消息,黎寶璐收徒了,徒弟叫白自省!
各大門派開始招來精英弟子們,將這個名字發佈下去,以後遇到這人客氣些,凌天門也是大門大派,地位不低。
雅州碼頭,白自省和安安三姐弟和長輩們磕頭告別,曹氏上前將他們拉起來,摸了摸白自省的頭髮道:“大寶,到了京城要聽你師父的話,好好學本事,別辜負了我們對你的期望。”
“是!”
馬一鴻和苗菁菁也一臉激動的看着他,低聲叮囑道:“學成後就回來,爹孃在家等着你。”
白自省應下,跪下又給父母磕了一個頭。
馬一鴻眼中精光閃爍,幾乎看到了未來光明的前途,然而事情總不能照他設想的那樣發展。
白一堂和秦文茵留在雅州,一邊畫圖,校刊文稿,一邊照顧曹氏。有他們看着,馬一鴻和苗菁菁根本走不出雅州。
而黎寶璐和顧景雲和書院請了一年的假期,一邊帶四個孩子拜訪各大門派,正式將白自省介紹給所有門派認識,一邊帶白自省接觸凌天門的暗部,教他凌天門的行事準則。
因爲朝廷和武林在東南西南沿海一帶的合作,加強了彼此間的聯繫,朝廷開始派人接洽武林人士,想要更規範武林的規矩。
所以武林在少林寺召開武林大會,重新選擇武林盟的人員,再去與朝廷談判。
黎寶璐就領着四個孩子去了。
因爲顧景雲和黎寶璐的身份特殊,他們並沒有參加,只是讓四個孩子自己去玩,他們就看看。
五大門派見凌天門沒有插手的意思暗暗鬆了一口氣,黎寶璐和朝廷牽扯太深,她要是也出手,那武林就被動了。
見黎寶璐旁觀,江湖各大門派皆領她的情義,讓門下弟子多和白自省來往。
至於他們家的那三個孩子,一看就不是混江湖的架勢,所以只要客氣些就好。
但平平和樂樂性情豪爽,反倒比靦腆害羞的白自省還更快的融入那個圈子,武林大會還沒結束,他們就和五大門派的精英弟子們稱兄道弟起來了。
有些年紀明明比顧景雲還大,卻能摟着他們的脖子叫“顧兄弟”,待見到顧景雲也能面不改色的拱手叫一聲“顧師叔”。
顧景雲沒想到自己在朝中的輩分高,到了江湖上輩分還是這麼高。
黎寶璐對兩個孩子的變化很滿意,“以前他們聰明,卻也心思詭詐,現在卻開朗了許多。”
顧景雲斜睇了她一眼道:“你不如直接說我心思詭詐,他們是近墨者黑。”
黎寶璐哈哈大笑起來,挽着他的手道:“我心胸寬廣,那你也親近親近我,好近朱者赤。”
顧景雲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點了一下她的鼻頭道:“我知道,你想他們明朗大方,心懷坦蕩,他們是我兒子,難道我不希望他們是這樣的君子嗎?”
“師父就曾是這樣的人,結果憑白吃了十多年的苦,所以我不反對他們做君子,但小人會有的心思他們要懂,會用的手段他們也能想到才行。”顧景雲淺笑道:“現在這樣不就很好嗎?”
他們的孩子面對君子時便是君子,對上小人時卻也可以做小人,這樣他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等此間事了就帶他們回去吧,他們出來也快兩年了,再不回去讀書就真的變成草莽了。”
黎寶璐沒有意見,舅舅和舅母早就寫信來催他們了。
雖然妞妞嫁在京城,三不五時的可以回去看看他們,但偌大的宅子裡只有他們二人住也寂寞得很。
“讓自省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吧。”
顧景雲頷首。
但白自省卻已經口快的應了華山派的弟子跟他們出海,他憋紅了臉道:“師父,我去謝罪。”
“別去,”安安一把拽住他,回過頭來和母親道:“娘,白大哥他都見過各派的掌門,您該教的也都教了,還讓他去京城幹什麼?”
黎寶璐挑眉,“你想幹什麼?”
安安就抱住她的胳膊搖晃道:“娘,這次出海五大門派都派了弟子去,我們凌天門總不能無人去吧,不如我和白大哥一起去啊。”
平平和樂樂也意動,目光炯炯的看着母親。
黎寶璐低頭想了想,看向顧景雲。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顧景雲,顧景雲垂着眼眸沉吟半響,最後敲了敲桌子道:“可!”
安安攥着拳頭歡呼一聲,差點蹦起來。
白自省也高興得眼睛直髮亮,平平和樂樂就齊刷刷站在父親面前,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一臉“快看我,快看我”。
顧景雲也的確擡頭看向了他們,不過卻很無情,“你們跟我回去讀書,在沒畢業前誰也不準再往外跑。”
平平和樂樂哀嚎,叫道:“這不公平,憑什麼姐姐就可以出海?”
“憑她畢業了,而且還是全優畢業,”顧景雲冷笑道:“待你們從書院畢業,我和你們母親也不會再管你們。”
平平和樂樂掰了一下手指頭,悲憤道:“我們好像休學了兩年?”
“能跳級嗎?”
顧景雲無情的道:“不能!”